脑子里在嗡嗡作响,纵然全玉已经尽量一字一顿,但只要他不能停,再慢,这道圣旨也总会有念完的时刻。
已经有些敏锐的文官察觉到了事态的不对,他们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已经无暇顾及自己落到君默身上的目光是否太过赤裸。
君默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
她当即上前一步,朗声道:“回禀父皇,儿臣有本要奏!”
全玉立刻停住了,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景帝。
景帝的目光晦涩不明,似乎内心也有些挣扎。
“有本为何刚才不奏?朕明明已经询问过你们。”他硬起心肠来,带着些斥责的问。
君默的神色并没有半分畏怯,自始至终,都是带着淡淡的微笑,那神情和姿态,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沐春风。
她十分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过错:
“儿臣要奏的是个非常重要的案件,刚才一直想着案情,不慎走神,没有听见父皇的询问,儿臣愿领责罚。”
就算走神,也应该等圣旨宣完再上奏,哪有打断圣旨的道理?
这是大不敬。
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包括景帝。
但君默那含笑的双眼不含任何其他杂质的、紧紧落在景帝脸上,景帝不由自主想起她还幼时,也总爱用这样干净的眼神盯着自己。
那眼睛里面,满是对知识的求知欲,和对自己这个父亲的孺慕之情。
终究还是心软了。
没有过多苛责,景帝示意全玉暂且停一下。
“有什么万分紧急的事情,且先说来听听。”他有些疲惫,第一次开始觉得很累,这种累是丧失了对事态掌控的无力。
君默道:“儿臣接到举报,不日即将举行的科考题目已经泄露,此事需要彻查,并另拟试卷,以保证科考的公平和公正。”
礼部下设贡院,出题,考试、阅卷、放榜等均在贡院举行。
君默说科考题目泄露,礼部尚书翟文宣立即坐不住了,心里把君默骂了一万遍之后,连忙上前,开口就喊冤:
“圣上明鉴,科考是为国家选培栋梁之才,乃是王朝的根基所在,此次科考一应流程,礼部皆严格执行,不敢有丝毫懈怠,微臣不知,太子殿下是接到了何人的举报,可敢让其上这金銮殿来,与微臣当面对质!”
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许多都观望着风向,暂时不想掺和到这一滩浑水里来。
面对翟文宣怒气冲冲的质问,君默依旧淡淡的笑着,没有慌乱,也没有急着给他定罪,“本宫刚才已经说了,这件事需要彻查之后,再下定论,不必如此恼怒和着急。”
现在翟文宣想撕烂君默的这张笑脸。
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太子明明才十六岁,加上虚岁也才十七,可她为什么会这么老成?
活脱脱就是一个令人后背发寒的笑面虎。
科考的意义十分重大,景帝这时却没有在这件事上深究下去,只是轻描淡写的唤了沈渊一声:“沈卿,这件案子,朕命你特别督办,六部及中枢省、司礼监,均不可插手。”
考题泄露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势必会牵连出许多官员,放眼整个朝堂,能以一人之力抗下多方压力的,也就唯有沈渊一人。
沈渊听命领旨:“是。”
景帝看向君默:“还有事吗?”
君默牙关紧咬,整个人都绷成了一支蓄势待发的利箭。
圣旨一出,事情无论如何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她必须阻止。
心一狠,她猛地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头,就在全玉准备再次宣读圣旨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一口血水极其夸张的喷出半丈那么远。看书喇
下一刻,她整个人身子一软,往地上瘫倒了下去。
沈渊是重臣,朝会的站位仅次于君默之下,所以他就站在君默身后。
眼前的人往下一倒,他下意识的伸手拦腰接住。
搂住那纤细腰身的一刹那,他自己都愣住了。
第一反应是——嘶?这世界上怎么会有男人的腰这么细?
细狗。
君默预想中,自己应该是重重的摔倒在地,摔得越狠越好。
刚才她打断全玉念圣旨的时候,已经证明了,父皇还是心软的。
她摔得越可怜,苦肉计越管用。
等反应过来是沈渊接住了她之后,她差点控制不住弹跳起来,把这个多管闲事的混蛋一脚踹远。
但现在她得装。
景帝看到那些刺眼的血,扶着龙椅的手紧了紧,全玉几乎是瞬间就尖叫起来:“宣太医!赶紧宣太医!”
君默一张嘴,就大口大口的涌出血来。
那场景有些令人胆寒,总感觉她下一瞬间就要咽气了那么严重。
她生了那么多年的病,装病是最有一手,她断断续续的,仿佛极为虚弱朝景帝伸出手:“父皇,儿臣、儿臣突然觉得心口好疼......”
朝堂上乱成一团,无数人围在了君默的头顶上方,急切的关心着。
景帝终于按捺不住,大手一挥:“退朝,带太子去朕的寝殿医治。”
君默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争取了一线生机。
结果还没来得及放松,她就突然感觉自己整个人腾空而起——
是沈渊抱起了她!
公主抱。
君默顿时整张脸都涨得通红——被气的!
她可是堂堂太子,是男人,在这么多人面前用这种姿势抱她,她的脸还要不要了?
她想要挣扎,可是对方那双手臂宛如铁钳一般精壮有力,纹丝不动。
她感觉到周围的景象在飞速后退,沈渊很快抱着她出了金銮殿。
周围的人少了,君默再也忍不住,揪住沈渊胸前那一小块儿布料小声怒道:“沈渊,你放我下来!”
有宫人会抬她走,这人多管什么闲事啊!
沈渊低头,面上是一派了然。
她早已经看穿了君默的把戏,不难看出,他对君默的嫌弃已经达到了顶峰:“殿下的演技还不错,不是心口疼吗?这会儿不疼了?”
“不关你事,谁允许你这样抱着本宫了?”君默再也装不下去了,平日的虚伪假面也被粉碎了个彻底。
沈渊的眼神中像是裹了刀子一般:“殿下,你嘴巴里的血水和口水流出来了,别说我没警告你,不要弄脏我的衣服,否则......”
君默合理怀疑,如果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他没说完的那句话就是:否则别怪我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