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默听是听见了兰霜在喊有刺客,可是两眼一抹黑,根本连躲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躲。
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单薄的后背却重重撞在了门框上,手忙脚乱的,差点被门槛绊倒。
兰霜恨不得自己能再多长两条腿,一边急速靠近一边大喊:“殿下,跑啊!往屋内跑!”
君默一转身,却直直撞上了一人坚硬的胸膛。
那刺客比沈渊稍快了那么一小步,那锋利的刀直直刺向君默后背。
沈渊眼神一凛,来不及多想,在尖刀即将刺入君默后背的最后一刻,竟然直接伸手握住了那刀,有鲜血顺着刀刃,滴到了君默的衣服上。
刺客被人握住了武器,却还不甘心,双臂用力到五官都扭曲,可刀尖始终只能悬停在君默的后背上,最终也没能再往前进入一分。
深渊半抱着瞎眼的君默,一手制住了凶器之后,石破天惊的一脚踢在那刺客的下巴。
兰霜此时赶到,正听见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仅仅一招,刺客直接被踢得倒飞两步,趴在地上再没了站起来的力气,而且嘴巴里不断涌出的鲜血止都止不住,跟个红色喷泉一样。
君默的视力和听力都有问题,所以嗅觉分外敏锐,她闻到有浓烈的血腥味从沈渊身上传出。
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愣住了。
沈渊以为她是吓傻了,皱着眉不满的说了一句:“这种小场面也会被吓成这样,看来圣上真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说着,他单手撕下了一片衣袍,胡乱将手上的伤口缠住止血。
兰霜赶紧过来扶住君默:“殿下有没有伤到哪里?”
君默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其实心里已经震得心里翻江倒海,满脑子都只有一个问题——
刚才是沈渊救了她?
相比起她来,沈渊的反应就淡然了很多。
兰霜显然是不会管君默以外的任何人,沈渊自己把伤口扎紧之后,过去一把将那刺客从地上拎了起来。
“胆子不小,说,谁让你来的?”
这刺客估计是被踢碎了下巴,说话都很困难,但认真辨别一下,还是能听出他在骂人:
“你、你爹让我来的,我认得你,你是沈渊是吧?你这个朝廷的走、走狗,呸!”
这刺客用力一啐,啐了沈渊满脸的血沫子。
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沾染了血污,将他骨子里的野性衬托得淋漓尽致,他脸色铁青,可以预见,这个刺客的下场并不会太好。
沈渊闭上眼睛微微偏头,那刺客却疯狂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走狗!走狗!朝廷不公,为官者肮脏,为君者昏庸,大雁朝要完了!要完了!”
沈渊垂下眸子,转动着手腕,看了眼自己刚才被割出了一个大伤口的手,下一刻竟然不管伤势,直接捏紧拳头,一拳狠狠擂在了刺客的肚子上。
刺客再次鲜血狂喷,同时,沈渊那用来包扎伤口的布料,也被手掌中渗出的鲜血湿透。
兰霜不禁浑身一抖,看沈渊的眼神不由自主带了上两分畏惧。
这沈将军......太变态了。
兰霜怀疑他可能是有点自残倾向。
君默听见拳头击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刺客却除了闷哼,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回想起前世沈渊那嗜血杀伐的模样,她赶紧出声阻止:“别打死了,还要审。”
沈渊闻言收回了手,刺客已然是濒死状态,他道:“死不了,断了十几对肋骨而已。”
君默:“......他一共也才十二对肋骨。”
沈渊很风轻云淡的回答:“是啊,全打断了。”
他敢保证,这小子现在没一根肋骨还是完好的。
说着,他提着此刻的后衣领,像拖死狗一样把人拖着往前走,头也不回的对君默道:“我现在要带他去大理寺审问,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自己等会儿回?”
君默没心思答这等小问题,直接一股脑的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你刚才为什么救我?”
她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刺客的刀尖都已经刺破了她的外袍,刚才如果不是沈渊出手,她这会儿肯定是躺在血泊里的。
可救她的那人,为什么是沈渊?
上辈子她跟沈渊斗得不死不休,从沈渊后来做出的那些事情来看,他分明是预谋已久,早早就起了野心,才能将满朝文武收服得如此干净妥帖。
刚才他若装作没来得及救下自己,自己一死,岂不是省了他好大的力气?
沈渊一听,倒是回头看了一眼。
他在战场上生死瞬间经历得实在太多了,面对越血腥的事件,他反而越淡然。
他承认,自己一开始对君默的教导过于严厉激进了些,才让这太子本来就病弱的身子接连受伤。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以为,君默是在疑惑自己前些日子下手这么狠,今日却没有丢下这个学生不管。
他道:“刚才那一刀能从背后直接穿透你的心脏,我不救你你就死了。”
君默脸色有些苍白的后退了两步,魂不守舍道:“太傅先回吧,我还有些事私事要办......”
沈渊觉得她这样子有些不对劲儿,拖着刺客折返了回来,盯着君默认真的问:“你是被吓傻了还是刚才伤着哪儿了?”
沈渊觉得自己和君默可能是有点八字犯冲,每次跟君默在一起,君默要么就是出事,要么就是即将出事。
这次要是这小倭瓜要是又伤到哪儿了,景帝那边他就真的交代不过去了。
君默更呆了。
纵然是前世今生加起来,沈渊也从来没有对自己这般好语气的时候。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一世的沈渊跟上一世有些不一样。
硬要说的话,那就是上一世的沈渊满身狠戾,野心勃勃。
这一世虽然也蛮横,但总感觉......添了些许正派。
君默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难道,这一世的沈渊......根本没有造反的野心?
君默一时之间有些乱了。
若真是这样,那自己的仇,还该不该报?
沈渊此人,又该不该防?
难道是重来一世,怎么好多事都不一样了?
又或许,这是沈渊为了麻痹她而做出来的假象?
君默越想脑子越乱,感觉头都要炸了,眼前更是一片眩晕。
她马上扶着兰霜稳住身子,急促的喘着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绝不能掉以轻心。
已经失败过一次,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如今是宁肯错杀,也不能错放!
她尽量装作平静:“只是受了些惊吓,不劳太傅费心。”
沈渊便信以为真,拖着刺客继续往外走。
走了一半儿,不知为何,又停了下来。
兰霜见状,便替君默问:“太傅还有什么吩咐吗?”
沈渊转过头来,目光竟是赤裸裸的落到了君默的胸口上。
“没想到殿下看起来瘦弱,居然有点胸肌,若改日眼睛养好了,我会为你把骑射刀法等武课安排上。”
君默的脑子轰一声就炸了!
刚刚要张口说什么,沈渊就打断她的话:“你不必找借口推辞,因为我已经决定了,推辞也没用。”
然后继续道:“虽说胸肌不算硬挺发达,但既然有能有个雏形,就说明能练武,哪怕练不好,也当做强身健体了,整日病恹恹的像什么样子,看着都晦气。”
君默哑口无言,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刚才情况紧急,她又看不见,一转身就撞到沈渊的胸膛上去了。
可那只是短短的接触了一瞬间,她在命悬一线的紧张时刻,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微微拉开自己和沈渊的距离。
这是已经刻进骨子里的肌肉记忆。
她以为沈渊没发现,没想到!!!!
那沈渊故意把这件事拎出来说,到底是真的把她裹得邦邦硬的胸口当做了胸肌,还是已经察觉了什么?
沈渊说完也在意君默是什么反应,拖着刺客就走了。
那刺客伤得极重,吐了不少的血,被沈渊一路拖行,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那场面,看起来血腥又扭曲。
兰霜在这一刻庆幸,还好殿下看不见,不然晚上恐怕都得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