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默把馒头塞到了沈渊手里,见他仍然没动,就主动站起身来:“你先吃吧,我去给你盛碗水,这馒头糙,噎脖子。”
说着,她当真就起身去了。
沈渊没想到自己刚才还在暗戳戳的想自己没有喝到过太子盛的水,现在就喝到了。
世事就是这么无常,惊喜就是来得这么突然。
看着君默费力打水的背影,他咬了一口馒头,心想这馒头哪里糙了?
这不是挺甜的吗?
君默端了一碗凉水放到沈渊面前,沈渊端起来,心里面欣慰极了。
君默之前心里面那个猜测渐渐落了地,坐在沈渊面前还在考虑是不是该直接说出来,就突然感觉沈渊有意无意的在瞟自己。
她看了过去,发现沈渊的目光有些过于赤裸,赤裸到,她觉得自己内心的想法好像直接被看穿了。
她没忍住开了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知道了?”
她以为沈渊是在点她。
沈渊一愣,没反应过来君默这是什么意思。
但看着对方那严肃的表情,他迅速恢复镇定自若,开始套话:“知道了,怎么了?”
君默干脆也放开了:“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们索性就把话说开。”
“嗯,说吧。”沈渊慢条斯理的把最后一块儿馒头扔嘴里。
君默道:“这次你故意带我去万寿观,是怀疑我跟泄题案有关吧?”
沈渊笑了,也没否认,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你能看透这一层,还不算太蠢。”
确实,他这次在君默毫无提防的情况下,硬是把人抓着一起去一趟万寿观,就是怀疑君默在这次泄题案中有手笔。
虽然小太子看起来刚正不阿,又一心为国为民的样子,但朝堂上的官员们,又有哪个不是看起来清清白白的呢?
人心隔肚皮,谁都看起来人模狗样,私底下是什么样子,只有各自心里知道。
事关金钱和权利,任何满嘴仁义道德的人都不值得信任,哪怕这个人是太子。
沈渊一直给给君默制造私密空间,一会儿主动离开君默的视线,一会儿主动问她需不需要如厕,就是为了看看,君默是不是会背着他,悄悄给万寿观的人通风报信。
如果这件事真有君默在中间插一脚,知道他来万寿观调查,那么第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他调查期间,停止万寿观中的一切卖题动作。
而一开始早知道有人跟踪,却仍不戳破,只派戚清风回京去搬救兵,就是故意支开戚清风,看看跟踪他们的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君默的人。
更是要看看,君默是不是会趁机对他下手,杀了他这个主办泄题案的人。
可事实上,从万寿观离开的时候,他就明白,君默没让他失望。
不管怎么试探考验,君默的种种行为迹象都说明,泄题案跟她无关。
那么显然,跟踪他们的杀手,也跟君默无关,所以沈渊才会等在万寿观门口,等着君默一起下山,然后马不停蹄的开始逃避追杀。
沈渊在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心里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因为如果连一国储君都深陷利益和权力的泥潭,那这个国家,就真的没有救了。
君默听完沈渊的叙述,白眼简直都快要翻上天了了。
“不是,你怎么想的啊?这是我将来要继承的国家,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这种行为跟自断双臂有什么区别?而且你别忘了,泄题案,是我主动揭发的,如果我带头贪赃枉法,我要做是把这件事死死捂住,而不是主动披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沈渊淡淡的说出自己一开始怀疑君默的原因:“你主动披露,是因为当时我手里面已经掌握了证据,就算你不揭发,我也会上奏,与其被我揭露这件事,不如你主动来,这样更好洗清你的嫌疑,在琴肆时,那刺杀你的书生说过,为官者脏污,为君者昏庸,你不就是那个为君者吗?”
而且那书生的目标很明确,直奔君默而来,这很难不让人多想,觉得君默曾在泄题案中谋取利益。
沈渊怀疑得有理有据,君默感觉简直是一口洗不干净的黑锅扣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她有些气急败坏了:“你怀疑我?我还怀疑你呢!”
沈渊眉眼一挑:“你怀疑我?你凭什么怀疑我?”
君默冲口而出:“我查过你财库中的银票了,以你的俸禄,你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钱,你钱那儿来的?”
知道沈渊钱多,主要是依仗上一世的记忆,可这话又不能直说,只能借口说查了他的财库。
沈渊却不慌不忙:“都是陛下赏的,每一笔收入都记录在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怎么了?你有什么意见吗?”
君默才不相信那些钱是父皇赏赐的。
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掌握沈渊贪污受贿的证据。
今天她把这件事摆在了明面上来说,沈渊心虚之后,回京一定会开始擦屁股。
她到时候只需要暗中观察着,说不定能逮到把柄。
“你就因为这个,所以一直防贼一样防着我?”沈渊似乎突然明白了,君默为什么一直提防他。
原来,这小子竟然以为他也参与泄题案了?
混蛋,他是会犯这种低级案子的人吗?
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个,君默张嘴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脑子里突然触电般的闪过沈渊刚才说过的那句话,整个人当时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
沈渊推了推他:“你这小子怎么动不动就爱走神?”看书喇
注意力也太不集中了。
君默此时已经完全陷入了自我构建的世界里,有些真相就在嘴边,已经即将要呼之欲出了。
她不自觉的低声喃喃自语:“为官者脏污,为君者昏庸......”
沈渊刚才说,她就是那个君。
可是雁朝的君,并不只有她一个!
认真来说,其实真正的君,根本不是她,而是......
听到她不断的重复这句话,沈渊也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启发,眸光蓦然变得深沉和凝重了起来。
沈渊受到君默的感染,脑子里面也突然闪过一道非常关键的信息。
在万寿观里买题的时候,太虚老道曾经告诉过他,只要能出得起价钱,甚至可以买来殿试的题目,他已经付了款,太虚老道说过,殿试的三天之前,就再去一趟万寿观。
这一趟,他将得到殿试的题目。
而殿试到底会出什么题,从始至终,一直,都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
君默豁然抬头的那一刹那,猝不及防的跟沈渊对视,两人的目光中,都是对他们得出的这个结论的深深质疑。
他们出生入死,一直在逃亡和生死边缘查证的那个真相,却发现真相来得如此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