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默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她整个人的精神都振奋了起来。
等出了贡院,她便将徐院判叫来看看。
或许她只是多心了,事情根本没有她想得那么坏,她只是单纯的病了而已。
停止胡思乱想的那一瞬间,君默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她感觉碗里的饭,都变得香甜了许多。
沈渊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对君默居然有这么大的作用。
刚才还焉头搭脑的,转眼就恢复正常了。
他甚至还看到君默添了第二碗饭。
他现在有点想把君默的脑袋扒开,看看里面到底想的都是些什么。
“太傅,这个水晶甜皮鸭不错,你尝尝。”破天荒的,君默竟然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可惜,看着那鸭肉上泛着焦糖色的油光,沈渊提不起兴趣来:“我不爱吃甜食。”
君默的心情看起来明媚了不少,极力的推销着:“你试试嘛,不太甜,有些梅子的香气,解腻。”
那双时常漠然的眼睛,此时期待的看着他,跟小狗一样眼巴巴的,沈渊觉得那眼睛里好像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不自觉的被吸引。
他出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迅速挪开了与她对视的目光。
“太傅实在不爱吃,便算了吧。”君默见沈渊的表情实在不太自然,就没勉强。
沈渊将鸭肉夹起来送进口中,君默有点惊喜,笑着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
但沈渊的脸色不像是吃了一口鸭肉,像是吃了一嘴苦瓜。
他艰难的咽下去之后,狂喝了好大几口茶,“太甜。”
这厨子真该死,是把糖罐子打翻了吗?
君默一脸困惑:“有吗?刚刚好的甜度啊.....”
沈渊复杂又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睡前记得净口,否则容易坏牙齿。”
这点君默倒是知道:“这我知道的,太傅放心。”
她可不想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有一口坏牙太子。
说出去都叫人笑话。
可能是下午的昏睡虚耗了太多体力,君默吃了两口之后开了胃口,没让沈渊监督,自己吃得很香,想起什么了,她随口问道:
“剩下的人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
“没有。”沈渊的餐桌礼仪比君默还要好,口中有食物的时候绝不说话,所以他没怎么动筷子。
他道:“今日才第一天,又不能用刑,都抱着侥幸心理,没人吐口。”
君默道:“没关系,张乾吾用家中仆人的名义,置办了许多房产,我进贡院之前,就已经派人一一搜过了,搜出了他的来往账本。”
沈渊默了默。
君默还以为他要责备自己,便放下筷子,解释道:
“我也不想用这种下流的手段,但是申请搜查令的话,会惊动他们,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我不会出此下策,此次特事特办,实在是时间急迫,我保证下不为例。”
“我是想说,难怪我的人去张乾吾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却什么也没找到。”沈渊疑惑:“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责备你?”
这段时间了解下来,他知道小太子的性格是特别板正教条的那种,所以便私底下自己派人去了。
他一直以为是张乾吾藏得太好,或者是已经将真东西转移,结果没想到,是被君默抢先一步给搜走了。
君默:“......”
好吧,当她什么都没说。
沈渊道:“账簿上记载得详细吗?”
君默点头,起身去自己的枕头底下,拿出搜出的账本来。
沈渊接过来一看,这账本已经不能用详细来形容了,简直就是鸡毛。
连一文钱的明细都有,砖头那么厚的本子,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君默道:“张乾吾大概是早就料到了可能迟早有天要泛水,所以提早留了一手,把历年的账目都记载得非常详细,到时候若是贤亲王不救他,他就会拿着这账本,一一找上当初与他有勾连的人。”
科考泄题,可见是多年存积的老问题了,只不过今年才被揭发出来而已。
贤亲王不常去万寿观,就算去,为了不让人察觉到什么,他的身份也只是一个痴迷道术的王爷而已。
手底下很多事,都是张乾吾在打理,就连那个叫做太虚的道士,也是直接受张乾吾管辖。
张乾吾偷偷把当初买题那些人的名字都记了下来,详细写在账本里,这些年下来,当初那些人,总有已经成功上岸,如今已经在朝为官。
曾经买题,这就是一个天大的把柄。
沈渊合上账本:“张乾吾手里有这样一个账本,难怪不怕贤亲王不捞他。”
贤亲王不捞,自然有其他人捞他。
君默在桌子底下摸了摸,打开饭桌下面的暗盒,又拿出一个账本:“这是从孙戚鸣府邸中搜出来的。”
孙戚鸣,就是第一天,借着冰镇雪梨假装拉肚子,想要往外面传递消息的那个孙大人。
君默道:“那天给孙戚鸣送换洗衣服的小厮,是他和贤亲王传递消息的线人,后来我派人监视那小厮,发现那小厮是从贡院背面的一个狗洞钻出去,从而实现传递消息的目的,审问之后,小厮交代,孙戚鸣叫他出去,是为了向贤亲王泄露这一轮出题的题目,而那小厮还另收了孙戚鸣三百两,孙戚鸣叫他去一趟自己家,叫自家夫把这个账本换个地方藏好,不要藏在自家府中。”
沈渊翻开这一个账本,上面的条款明细,是这些年,孙戚鸣和张乾吾合伙,瞒着贤亲王,自己偷偷吃下的黑心钱。
比如一道题目卖了十万里两,他们给贤亲王报备的是五万两,剩下五万两,他们两个平分。
君默推测道:“万寿观实际是张乾吾在管理,他如果想要吃钱的话,自己一个人风险更小,没有必把这等好事跟孙戚鸣分享,所以我猜,很有可能是张乾吾暗中吃钱的事情,不小心被孙戚鸣发现了,张乾吾为了堵住孙戚鸣的嘴,便把他拉下水,平分吃下的黑钱。”
沈渊点头:“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很大,孙戚鸣记录这本账目,也是怕将来此事被贤亲王发现,张乾吾把大部分罪责甩给他,毕竟钱五五分,锅也要五五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