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丰子拿着君默的手令,披着一个从头拢到脚的斗篷,做贼一样穿梭在贡院里,很快把徐院判请了回来。
徐院判也被他罩了一个大斗篷,两人在黑夜中快速移动,仿佛融入了黑暗一样,并不怎么扎眼。
徐院判毕竟上了年纪,腿脚跟不上,好几次想要歇息一下,小丰子转身哀求道:
“院判,求您再坚持一下吧,殿下很重视这次的案子,她如果不是实在疼得受不了了,不会让我来请您的。”
下午太子殿下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明显感觉到殿下身子不舒服了,可殿下硬是忍着,不让请太医,这次肯定是忍耐到极限了。
徐院判见小丰子这样慌张,也不敢怠慢,只能提着一口气,继续赶路。
进了贡院,小丰子记着君默的吩咐,时刻注意着避开人,所以行踪显得有些鬼鬼祟祟。
徐院判喘得像头牛,小丰子拉着他往前走,一边安慰道:“院判,再坚持一下,穿过前面戒律堂,就到殿下住的地方了。”
徐院判点了点头,正准备应声,结果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冷斥:“什么人鬼鬼祟祟?”
徐院判一回头,正准备解释,然而一道凌冽的拳风迎面袭来,duang的一下,直接揍在他的眼睛上,把他揍了个仰倒,随后有人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差点将他一把老骨头给踩散。
小丰子定睛一看,连忙道:“将军手下留情,是我!”
沈渊准备下一击的攻势停了下来,他蹲下身子,掀起徐院判脑袋上的兜帽,“徐院判?”
徐院判差点一口气没能提上来,看到打他的人是沈渊过后,哀怨凄惨的道:“沈将军,我这一把老骨头,本来就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你这一套下来,我又要折寿十年。”
徐院判几乎成了君默的专用太医,他出现在这里,沈渊的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太子怎么了?”
小丰子忙把徐院判扶起来,解释道:“殿下肚子疼,奴才离开的时候,殿下已经疼得满床打滚了,将军,您快别耽误时间,我们得赶紧去给殿下看诊。”
话音刚落,沈渊便拽着徐院判,直奔君默下榻的院子,那速度快得,几乎是在拖着徐院判走。
小丰子一愣,这才提脚追上去。
君默的房间里很安静,小丰子记得临走时,她还偶尔控制不住的闷哼两声,现在一点动静都听不到,他脱口而出:“糟糕,殿下不会晕过去了吧?”
话音刚落,沈渊直接踹门而入。
进门,君默正坐在床尾,一只手扶着撑着床沿,一只手拽住纱幔,听见有人进来,她艰难的抬起头,看见沈渊,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像是在问:你怎么会来?
沈渊瞳孔一缩,两大步上前,捏住了君默的下巴:“松开,嘴唇咬出血了。”
此时的君默大概是忍耐到了极致,牙关紧咬下唇,连咬破了血肉都不自知。
屋子里没点灯,只有窗外的月光漏进来一束,正好照在君默的脸上。
那殷红的液体顺着嘴角,蔓延在苍白的皮肤上,房门敞开之后,燥热的风扬起了她发丝,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诡异美感。
君默看向徐院判,熟稔的伸出了手腕,徐院判赶紧顶着被打肿的熊猫眼上前,一屁股把沈渊挤开:“将军让让,别挡着我。”
君默觉得腹中翻涌,徐院判给她把脉的时候,胃里一阵恶心想吐,她忙想推开沈渊,但沈渊却呵斥她:“安分些,不舒服还得折腾什么。”
君默来不及说话了,偏过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全吐在了沈渊的衣服上。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浸透了布料,逐渐渗到皮肤上,沈渊整个人一僵:“......”
他觉得这个场景,好像诡异的很熟悉是怎么回事?
君默吐得直不起腰,好不容易呕完了,一抬头,看到沈渊漆黑的脸色,她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太傅别怪我,我刚才推你了,是你自己不走开。”
吐过之后,腹中的绞痛好像不那么剧烈了,徐院判收了手道:“这是暴饮暴食所导致的肠胃痉挛,殿下晚间都吃什么了?”
君默一听,顿时都觉得眼前一黑,她不悦的看向沈渊:“我都说了,吃不下了,你还强迫我吃,你该不是政敌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吧?只要你在,我这日子就不好过。”
沈渊的眉头从未拧得如此紧过,不知道是嫌弃自己着满身的呕吐物,还是不满君默的这话。
小丰子见他没有去更换衣物的意思,马上拿了帕子过来,蹲在沈渊的脚边帮他擦拭衣物。
沈渊大为不解的问徐院判:“他晚上压根没吃什么,米饭不过两碗半,菜用得不多,总共不过十几箸,只顾着扒饭了。”
君默反驳道:“你知道那个碗有多大吗?我菜也吃了不少。”
徐院判眼睛一瞟,瞟了一眼那些形容污秽的呕吐物,不满的责怪沈渊:“将军完全是在胡说,殿下所食哪止你所说的那些,而且还净是油腻荤腥之物,殿下从前向来只食清淡,骤然吃那么多还那么油腻,肠胃怎么克化得了?”
沈渊不吭声了,但心里还是不解。
在他看来,这顿饭第一吃得不多,第二也不算太油腻,怎么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呢?
君默在背后垫了个枕头,闭着眼捱着痛,徐院判连忙开了方子,叫小丰子拿下去煎了。
转而看见沈渊仍是拧眉臭脸的样子,他探了一口气,“沈将军,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沈渊看了一眼痛苦的君默,转身跟着出去了。
徐院判关上了房门,确保他们的谈话不会打扰到君默,才道:“沈将军,你过于激进了。”
今夜的月光非常亮,所以徐院判眼睛上的那块乌眼青也被照得特别明显,这显得徐院判的话更有说服力了。
不激进能一拳差点给人家眼珠子锤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