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可是有本启奏?”
皇帝坐上龙椅,一眼就看见了手持丹书铁券的君默。
他转动着佛珠的手一顿,视线落到了沈渊的身上。
沈家的东西,怎么会落到了君默的手上?
然而这是在朝堂之上,不可能若无旁人的交流,于是景帝和沈渊只是对视了一眼,后者向前者微微颔首。
君默看了一眼众人,道:“先看看诸位大人有无本要奏?”
罕见的,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出声。
后来还是在景帝的压迫下,众人陆陆续续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大家都心不在焉。
再也没人发言了,君默才将丹书铁券放在一旁,走到正中间,环视一圈,清了清嗓子:
“前些日子泄题案,想必诸位大人已经有所耳闻,至今,此案一应环节已经全部查妥,诸位大人若无其他事情禀报,便由我开始叙述此案,诸卿,可有异议?”
无人应答,君默道:“那我便开始了。”
说完,她转向景帝,“父皇,可否容儿臣将人证带入金銮殿。”
景帝看到君默坚定的目光,有心想阻止,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转圜了,只能答应道:
“将人证带入金銮殿本不合规矩,但此次事件特殊,便特允你一次,不过太子,你要注意尺度。”
最后一句话,他特意咬得很重,好叫君默听出他言语之间的暗示。
这次查泄题案,他三番五次派人向君默询问进度,可君默总是用‘案情还未明朗,儿子不敢妄下定论。’来搪塞他。
如今看到她那一脸决然的样子,景帝才明白过来——她是想要一锅端。
作为帝王,景帝也极度憎恶蛀虫。
可水至清则无鱼,天底下绝对没有完全纯洁的净土,有的事情,必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它过去了,便算了。
否则,若严格按照律法清查、治罪,可以说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能躲得过法律的制裁。
难道全杀了?
他这个皇帝独自一人在龙椅上当光杆司令?
可君默这个孩子,就是又轴又倔,非黑即白,看她这架势,不一网打尽她绝不会罢休。
君默明白景帝的担心,可她的决心,并未动摇分毫。
她道:“这次的案件牵涉甚广,儿臣特意准备许久,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父皇放心,儿臣晓得轻重的——来人,带张乾吾上殿。”
虽然君默嘴巴上答应了,但景帝总觉得她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同时,景帝又跟沈渊对了一个眼神......
心中实在不安,张乾吾刚一被带入金銮殿,景帝就突然站起身来,“沈卿,太子,你们跟朕来。”
沈渊点点头,便跟了上去。
而君默却坚定的站在原地,明明低眉顺眼,但却一身倔骨头,半步都不肯挪动:“父皇,儿臣还有些细节想要问询张乾吾大人,不如您与沈将军有话先说?”
景帝正要发火,沈渊拱手道:“陛下,臣有话想与您单独商议。”
这才算是帮君默解了围。
景帝扔下这满朝文武,脚步匆匆进了偏殿。
关上门之后,他带着怒意质问沈渊:“朕是信任你,觉得有你看着太子,才没有过度干涉你们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但太子乱来也就罢了,你也由着他胡闹?”
沈渊道:“陛下,太子年轻,他需要经历,也需要锻炼。”
皇帝气得拍桌子:“我没说不让她锻炼,但你看她刚才的气势,这事不查干净,她能罢休吗?我难道不知道哪些人不干净?可关键是,有的人不干净也动不得,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今日若是把事情捅穿,整个朝堂非颠倒过来不可,沈渊,你这个太傅到底是怎么教她的?”
他越说越气,把盘了许多年的佛珠往桌子上一拍,当场将一串佛珠拍得稀巴烂:“你还把丹书铁券给她,你是是不是疯了?”
面对景帝的怒火,沈渊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陛下,陛下,让她闹吧,她不撞南墙,是不会死心的,顺便,借着她太子的威势,也该好好将这朝堂整肃一番,如今满朝乌烟瘴气,再任其发展下去,将来想要收拾,只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景帝一愣,“你的意思是......”
沈渊道:“我的意思是,由着太子借此事展一展手脚,只有当她真的去做了,她才能知道,有些事,不是有证据有事实,就能治谁的罪,直来直去,永远不是最优解。”
景帝顿了一下:“可若......”
沈渊抢过话来:“可参与泄题案的那些人,也不能任由其全身而退,否则长此以往,这些人只会越来越大胆,借着这个机会,肃清一部分人,也算是敲山震虎。”
“侥幸逃脱的那部分人,也要叫他们剐下一层皮来,叫他们别太过狂傲,一而再再而三的,骑到皇室的头上去。”
“最后。”沈渊总结道:“这次科考之后,陛下可以择优,来填补被太子刷下去的那一部分腐败官员,届时,这部分新贵,陛下可以重点扶植,用其来制衡朝堂上的世家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