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
虽然刚才沈渊已经将大致的条例给景帝捋了一遍,但看到君默那挺拔如松的身影,景帝心里面还是有些拿不准。
他最了解君默了,一旦这孩子决定要做的事,她向来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景帝其实不确定沈渊到时候是不是真的能控制住局面。
在景帝斟酌的这空档里,君默已经把整理出来的案件卷宗,分发给了各位大臣浏览。
卷宗上,张乾吾清清楚楚的交代了,这些年来,每次科考泄题的具体牟利流程,暂时没有提及任何人的名字。
朝堂上,每个人心思各异,有的人悄悄攥紧了拳头,有人事不关己,有的义愤填膺。
君默对张乾吾道:“张大人,现在请你交代,你的上级是谁,是谁指使、或者庇佑你,让你在多年内,顺利的将此时进行下去,以及,在这条利益链中,每个环节的负责人是谁。”
张乾吾在将罪行合盘托出之后,整个人明显的萎靡了下去。
这段时间没有心思打理外形,衣服皱巴巴的,花白的胡子乱糟糟的一团,看起来跟路边的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他垂着脑袋,道:“我的上级是贤亲王,这些年来,我们泄题的收益,大多数都归了贤亲王,而其他人,他们拿不到买题人的钱。”
“据我所知,他们的敛财方式,主要靠介绍费。”
“因为买卖题目是大罪,我们不是什么人都卖的,平时保密工作也做得比较好,只有找到万寿观,往万寿观中捐了指定数目香油钱的考生,我们才会将其带领到万寿观后殿交易。”
“其他人给买题考生提供这个渠道的时候,一般也会收取介绍费,才会如何在万寿观进行题目买卖的秘密告诉考生,介绍费这一部分的钱,我们是不沾染的。”
贤亲王今天已经非常低调了,自从上朝,连话都没有跟君默搭一句,现在被直接点名,他不等张乾吾说完话,马上就站了出来,厉声道:
“一派胡言!张乾吾,你竟敢诬陷本王?你好大的胆子!说!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张乾吾对贤亲王心存畏惧,当即就被吼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没改口供:“王爷,不是我叛变,可剑书都已经吐口了,不是我一个人招供,现在狡辩已经没用了。”
贤亲王早就收到了剑书失踪的消息,所以早有心理准备,当即冷哼道:“剑书是谁?本王压根儿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本王参与泄题案,证据呢?”
他一直觉得张乾吾胆子小,不堪大用,所以时时警惕着,他确保自己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把柄在张乾吾手里。
君默上前一步,把张乾吾挡在了身后,淡淡看向贤亲王:“皇叔,张大人既然指认你,证据自然是有的,带剑书上殿。”
当剑书被押送上来的时候,满朝文武都沉默了。
张乾吾有官职在身,君默没对他用刑,所以小老头看着虽然凌乱,但还好歹全须全尾的。
但剑书就不同了,浑身上下被打得没一块好皮,鼻青脸肿得连原本的样貌都看不出来了,上殿的时候是被人架着胳膊拖上来的,膝盖以下血肉模糊,整条小腿都肉都已经不见了,伤口的痕迹看起来像是被某种大型野兽撕咬过了。
而且最残忍的是,脸上被用烙铁烙上了三个字——死太监。
伤口周围的皮肤被烫伤,皱皱巴巴的皱成了一团,可以说,剑书的整张脸上,就只能看见这三个字了。
众人心中骇然,看向君默时的眼神,开始带了两分畏惧。
太子殿下的手腕,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强硬了?
君默懵逼的眨了眨眼,差点脱口解释:不是我!
赤鹞的刑讯手段只是狠辣,但并不变态。
可剑书这模样,这是得多扭曲的人,才能想出这些折磨人的法子来?
君默下意识的看向了沈渊。
“殿下看我做什么?你不是要提剑书的口供和证据吗?”沈渊面无表情,并不觉得这种手段残忍且变态。
这才道哪里到哪里,若是在北疆抓到敌国的奸细,那些手段光是口述,就能把这些只知道挥舞笔杆子的官员们吓掉半条命。
君默心里有谱了。
果然是他。
君默没有这么直观的看过这么血腥残忍的画面,当下心里有些不适应,她忍了忍,对剑书旁边的侍卫道:
“这个人的证词和证据呢?”
侍卫将东西呈上来:“回殿下,这是剑书的供词,他除了指认贤亲王,还指认了另一个人。”
而偏殿的全玉,看到剑书一这种方式出现在金銮殿上的时候,当即就慌了神。
剑书是搞暗杀证人这种行当的老手了,没想到今天竟然栽了。
殿上,君默明知道剑书指认的是谁,却暂时按下没有提。
那侍卫道:“剑书说,他有与贤亲王来往的书信,属下已经仔细检查过,书信中确实多次提及泄题案一事。”
这些证据一早呈给君默看过,她直接转交给景帝:“请父皇过目。”
贤亲王一步上前:“君默,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贱奴,随随便便就指认本王,这些所谓的证据,谁知道是不是他伪造的?你竟然也相信这种空口白牙的污蔑,在这金銮殿之上,来当堂质问你的皇叔?”
这些话里话外,就差直说就是君默指使张乾吾和剑书来污蔑他了。
剑书是全玉身边见不得人的暗桩,常年做些污糟事,他跟剑书的往来书信并不少,但在第一次建立联络时,他就已经警告过,但凡书信,看完必须烧掉,一个字都不能留。
这些都是常规操作。
所以他笃定,这些所谓的往来书信,很有可能是君默伪造的。
剑书不可能犯这些低级错误。
君默不急不缓的:“我与皇叔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伪造证据害你?关于证据是否真实的事情,相信父皇看完那些书信,自然会有定夺。”
而此时,景帝已经在一一浏览那些书信。
越看,他的脸色就越沉。
他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趴在朝廷的脊梁上,背地里吸了这么多血。
光是这些往来书信上提及得数目,就已经足够巨大。
几乎要赶上雁朝的国库了!
凌厉的目光瞬间朝贤亲王刺了过去:“君昊,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君昊当即跪了下去,一脸正义凛然,“皇兄,你难道还不了解臣弟吗?臣弟多年前就一心向道,许多人都知道,臣弟常去万寿观,若我真的在背地做了这种事,怎么还敢去万寿观,这不是惹人注意吗?”
他一脸恍然得样子:“难道就是因为我常去万寿观,所以太子才以为我跟这件事有牵扯?可是皇兄,当初是你同我出游时,曾说万寿观是个向道的清净之地,臣弟记载心里,这才对那个地方无限向往,这种巧合,难道也是怀疑臣弟得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