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已经预料到这次贪腐的数目不会小,可当那些数据真正切切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仍然控制不住的愤怒。
多年来用心经营的帝国,却被这些人这样糟蹋,怎么能不生气?
他把那些书信狠狠扔下了高台:“伪造?你的字是朕手把手教的,朕难道会认不出你的字迹吗?”
雪白得纸片在半空中纷纷扬扬,飘散着落地。
贤亲王捡起那些书信,当看到那些字迹时,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这......分明就是他自己的手迹!
若说造假,可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这些字,到底有哪一个不是他亲手所写。
但这是绝不能承认的,他立即高声分辩道:“皇兄,民间有专门模仿别人字迹的手艺人,他们以此为生,能完美的复刻另一个人字迹,这些小把戏,许多年前就已经存在了,臣弟绝对是被冤枉的!”
君默适时接口道:“看样子,皇叔对这些旁门左道很熟悉?”
贤亲王暗自咬牙,冷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本王怎么不能知道了?”
君默转向了剑书:“贤亲王说你提供的书信乃是造假,你有什么好说的?”
剑书气若游丝道:“我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还有什么说谎的意义吗?王爷,你可能会怀疑这些书信是造假得来,但这些,确确实实是你的手迹,每次和你通信之后,这些书信我都保留着,这些,都是我上头吩咐得,你也不要怪我。”
他的上头,自然就是全玉了。
贤亲王在这一刻简直气得发疯。
他早就说了,阉人都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压根儿就不值得信任,他现在简直肠子都悔青了。
全玉那个阉贼,居然这么不守规矩!
他很想当庭把全玉揪出来质问:“这样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可是他不能,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如何自保。
“我怪你做什么?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你,本王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皇兄一时被这些是是而非的东西蒙蔽,但迟早会看穿这些小把戏,还我一个清白。”贤亲王昂首挺胸,一副绝不低头的样子。
而他这话,也像是一个什么暗号。
立刻,刚才一直沉默的大臣中,站了几个人出来。
“陛下,兹事体大,几封书信怎么能当做证词?”
“是啊陛下,王爷和陛下毕竟是兄弟,陛下难道还不信任自己的亲兄弟吗?”
“王爷一向寡欲,微臣相信王爷是清白的。”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朝堂上顿时吵闹了起来。
“既然三位大人都愿意为王爷作保,那么三位大人可敢和王爷共同进退?若最后查证王爷是冤枉的,本宫亲自上门给几位赔礼道歉,若查证王爷确实做过这些事,几位大人,可敢赌上抄家灭族的后果?”
三人同时一愣,肉眼可见得犹豫了一瞬间。
其实最后贤亲王如果真的被定罪,他们做多也算个从犯,自己逃不了死罪,家人最多也就是被判流放。
虽然流放之刑也很艰苦,但至少还能活命,临死之前稍微托人打点打点,香火还能传承下去。
君默这话,是直接赶鸭子上架,摆明了要把他们几个当做抄家灭族的典型,给立起来啊?!
三人心中后悔极了。
这么着急站出来干什么???
君昊见状,马上出言暗示:“有何不敢?本王身正不怕影子斜!”
现在这情况,也没有其他得话可以说了啊。三个人是有苦说不出,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我等相信王爷是清白的,我们都愿意跟王爷共进退!”
君默绕了一大圈,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她满意的笑了:“既然三位大人如此笃定,想必平时跟皇叔来往的十分密切,若皇叔当真不幸获罪,你们几个,应当也不算全然无辜。”
确实,她就是要立几个典型出来,否则将来贪污腐败的风气愈发猖獗,想管也管不了了。
沈渊倒是有些惊讶。
以他对君默的了解,他还以为这小崽子会等贤亲王当真获罪之后,从张乾吾的嘴直接拉出一长串名单,然后把在这名单上的人直接一网打尽。
他特意把丹书铁券请出来得原因之一,除了是为了给君默一部分特权,就是为了如果真的出现那样得修罗场面,他便出面保下一部分人来。
免得这些人真被君默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给杀绝了。
挺意外。
他抄着手,不动声色的往外面挪了两步,看起了戏来。
君默眼角余光一瞟,就看到了作壁上观的沈渊。
她原本充满战意,可在这一刻,心情却忽然变得非常复杂。
沈渊察觉到君默那复杂的眼神,心下当时就顿了一下。
连他,心中也开始出现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那眼神,怎么去形容呢。
大概就是纠结又坚定,不忍中又带着一丝仇恨。
等等。
仇恨?
他和这小子之间,有仇恨吗?
如果是之前不小心弄伤她的事情,他以为话说开之后,他们之间已经和解了。
君默身为太子,心胸应该不会真的这么小吧?
难道,君默是一早预料到了他和皇帝要保人,所以一早准备好了应对措施?
如果真是这样......沈渊顿时一凛。
他好像,低估了君默的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