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
天刚蒙蒙亮,大臣们便从被窝里面爬出来,顶着清晨的浓雾,赶往紫禁城。
今日是科考的第二日,到处都有士兵紧锣密鼓的巡逻,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经过昨天金銮殿上的那一场风波,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太好。
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这场浩劫波及。
大臣们在路上相遇,往常都要掀起车帘来打个招呼,今日却没有任何一人率先开口。
通往紫禁城的街道上,缓缓行驶着好几辆马车,可除了车轱辘转动声音,只剩下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到了永定门,众人下车步行入宫。
某个臣子在经过永定门时,忽然感觉天上落下一滴水,顺着衣领,滴入了他的脖颈。
早晨的气温还有些低,那臣子被这凉的透骨的水珠激得一缩脖子,随后他开始琢磨了起来。
他还在永定门的宫门口之下,头顶有雄伟的建筑遮风挡雨,天上怎么会落下水珠滴进他的衣服里来?
这样想着,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下一瞬,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晨曦,那大臣在看清头顶景象时,直接双脚一软,瘫软在地,惊恐张大的嘴巴里不断的发出尖叫,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一样。
此时,天边刚好亮起一抹鱼肚白。
天光迅速大亮,其他臣子们见状,纷纷抬头,顺着那大臣的视线看了过去。
顿时,众人屏住呼吸,每个人的瞳孔都呈不同程度的状态紧缩了起来。
在永定门的城门之上,一个人影被绳索套住了脖颈,血糊糊的挂在了永定门的城门之上,显然已经断气多时了。
他临死之前,应当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煞白的脸上扭曲成了极为怪异的形状,一双眼珠仿佛要突出眼眶了一般爆裂的鼓了出来。
那尸体浑身像是从血里透出来的一样,仔细一看,发现他手脚筋全都被挑断了,大概是刚死不久,还不断有血从伤口里滴落下来。
而那张脸,正是景帝的贴身心腹,司礼监的掌印大太监——全玉公公。
顿时,本就惶惶不安的大臣们更加惊怕了。
她们呆在原地,一时之间,谁都没敢动。
一夜之间,全玉竟然就这样,没有罪名,悄无声息的死了?
这分明是太子在敲山震虎!
一些臣子开始觉得不寒而栗。
这可是一手陪着太子长大的老太监,君默居然都下得去手?
太残忍了!
众人回过神来之后,赶紧趁着天色还没完全亮,逃避似的赶往了金銮殿。
仿佛再多看一眼,吊在城门上的人就会变成自己了一样。
有人被恐吓得如同惊弓之鸟,而有的人,则是顺应着大众,表面装得慌张,实际眼底里,却并没有多少惊恐的情绪。
一辈子在风浪中沉浮的老油条们,并没有完全被君默震慑住。
毕竟,他们的手上,已经不知道有过多少无辜的亡魂,所有人都必须为利益让路,一个太监的生死又算得了什么?
......
天牢中——
甲字号牢房跟乙字号牢房相隔得并不远
贤亲王一抬眼,就能看见端坐在对面监房里的沈渊。
那年轻的男子一脸平静,并没有表现出半分愤懑的神情来。
他闭着眼睛坐在一堆干草上,明明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却无端的显出一种:世间万物都是垃圾,唯吾独尊的气质来。
这样的神情,无端让贤亲王觉得刺眼。
“姓沈的?”
沈渊缓缓睁开眼,似乎连话都不屑跟他搭,只是用眼神瞥了他一眼,示意:有事?
贤亲王这辈子还没体会过坐监牢的感觉,心里落差极大,看到沈渊那样泰然,他就忍不住想撕碎对方脸上的表情。
“沈渊,被自己养出来的小狼崽子反咬一口,滋味没那么好受吧?”他冷嘲着,毫不留情的往沈渊血淋淋的伤口上踩了一脚。
然而沈渊面色不动,风轻云淡的,就反将贤亲王气得面红耳赤。
他说:“还好,反正比从王爷沦为阶下囚的滋味好多了。”
“你!”贤亲王恼怒道:“你就嘴硬吧,君默那小子的野心犹如鲸吞,你以为你进了这地方,还能出得去?他早就猜忌你了。”
“我出不出得去,还是未知数,反正王爷你肯定是出不去了。”
沈渊风轻云淡的,可每一个字都能戳中贤亲王的痛脚,叫对方恨不得跳起来反击他,可说又说不过,跳起来反击还隔着牢房。
简直憋屈死了。
贤亲王恨恨道:“如今君默没将证据搜罗起来,自然由得你嘴硬,等她把所有证据都变成了的刺向你的利剑,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关你屁事?”沈渊的回击简洁有力:“王爷的罪名已定,你不一定能活着看到我被定罪的那天,看在你命不久矣的份儿上,送你一句话:咸吃萝卜淡操心。”
贤亲王被气多了,肚量仿佛也在飞速上涨着。
他这次没再被沈渊激怒,只是故意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沈渊:“看起来稳如泰山,其实装作得很辛苦吧?沈渊,别掩饰了,没人比我更清楚你现在有多燥郁。”
当初在万寿观山脚,追杀沈渊和君默的人里,有一波人就是他派出去的。
贤亲王是最知道,当初沈渊是怎么样豁出命去保护君默的。
如今被背刺,说不定心里正跟泣血似的痛。
只是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罢了。
贤亲王的话落,沈渊微闭的睫毛轻颤了一下,那幅度极小,却恰巧被贤亲王精准的捕捉。
“你为他掏心掏肺,他送你进大牢来回报你,值得吗?”贤亲王冷声质问道:“如今已经到了这地步,你便老实告诉我,沈渊,我府中的谋士,是不是你杀的?”
沈渊扯了扯嘴角,“王爷府中的谋士死了,关我什么事?”
贤亲王冷道:“你我同困在天牢,你难道还怕我把你怎么样了不成?堂堂抚国将军,敢做不敢认?你敢说张仲礼不是你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