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外,楚如萱用宽大的兜帽遮住自己,脚步匆匆的赶往沈府。
一个紫金官袍的老者正巧也从永定门中出来。
老者虽然上了年纪,但腰身板正,看起来精神抖擞,一双眼睛锐利得跟鹰隼一样炯炯有神。
他看到楚如萱急匆匆从自己身边路过,视线一下就落到女人那被宽大兜帽遮住的腰身上。
女子行走之间,披风随着动作摇曳,偶尔会将微微隆起的腹部凸显出一个隐约的弧度来。
再看她面容,脸颊丰腴,气色红润,鼻头有肉,一看便是一副孕相。
“站住!”
老者一声厉呵,将楚如萱呵在了原地。看书溂
楚如萱身子一僵,不敢再动弹。
老者阔步上前,将楚如萱直勾勾的打量了一遍,问:“你是哪个宫里的人?”
楚如萱抬头看了一眼老者,被对方身上那权贵逼人的气势给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我、我......”
老者的耐心并不好:“在宫中珠胎暗结乃是大忌,说!你是哪个宫里的人?与谁苟合得来孽子?”
楚如萱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肚子,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大人饶命!”
她死都想不明白,自己这才刚刚显怀,哪怕是熟悉的人见了她,说不定也只以为她是胖了一点。
怎么这个陌生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怀孕了?
现在怎么办?
“我、我是沈将军的侍妾。”楚如萱一咬牙一跺脚,只能实话实说。
老者眼睛一眯,表情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
“沈渊的侍妾?你怎么从宫里出来?看你来的方向是......东宫?”老者的话锋一转:“那你这孩子,是沈渊?还是太子的?”
如果这话被君默听见,估计她都该怀疑人生了。
怎么?
她在大众的心目中,就是一个脑子里只有女色的淫贼吗?
怎么个个都这么想她?
楚如萱顿时花容失色:“大人休要胡说,我是将军的侍妾,孩子自然是将军的!从东宫方向出来,是因为想替家夫向太子求情。”
这话出口,老者身上的杀气才淡去不少。
太子还没娶妻,他绝不会允许有任何女人,在太子妃之前,生下太子的嫡子。
“你说你这孩子是沈渊的......”老者的目光重新落到楚如萱的腹部:“你跟我走一趟。”
楚如萱瑟缩了一下:“去、去哪儿?我可不可以不去?”
老者眼神里闪过轻蔑:“可以不去。”
楚如萱脸上刚刚闪过庆幸的神情,就听见老者接着说:“除非你现在就不想活了。”
......
马车哒哒在天牢外停下,楚如萱被老者的侍卫推搡着下了马车。
楚如萱踉跄了一下,下意识的扶住了自己肚子。
天牢阴冷,楚如萱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和发霉的气息熏得一阵眩晕。
她捂住嘴巴连连干呕,却因为没吃饭,而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老者嫌弃的停下了脚步:“女人就是麻烦。”
楚如萱一边呕吐,一边恨恨的想:你还是从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这么厉害,有本事就从男人的肛门里面出生!
但这话也不太敢说,只能忍了,谁叫对方位高权重呢!
通过一段很长的甬道,前方便出现了一间囚室。
还没靠近,就听见囚室里传来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楚如萱觉得自己瞬间像是置身在一个巨型修罗场里面,整个空间都被一片血雾笼罩。
每呼吸一次,都有无数的血沫子涌进鼻腔,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快麻痹了她的嗅觉。
她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被困在囚室里审讯的,不会就是将军吧???
随着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结束,囚室的门被打开,楚如萱看到了一个男人被刮在十字刑架上。
一个狱卒正举着滚烫的烙铁,朝着那男人的胸膛烙了上去。
楚如萱看清那烙铁的模样,心里一惊,吓得尖叫出声:“不要!”
那烙铁,是的一个极其刺目的‘贱’字。
可狱卒的动作,并没有因为楚如萱的呐喊而停下来。
烧得通红的烙铁毫不留情的紧贴在皮肤上,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伴随着一股白烟升起,男人被绑在刑架上的双手无声攥紧。
楚如萱张口结舌,连忙抬头去看,只希望受刑的这个人,千万不要是沈渊!
然而,她的祈祷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因为极致的疼痛,男人紧闭双眼仰着头,他紧咬牙关忍耐着,棱角分明的喉结上下滑动,喉结旁边那颗墨黑的小痣,似乎都黯淡了不少。
那张脸,不是沈渊又是谁?
他浑身都是伤痕,已经分不清到底受了哪些伤,那一头乌发散乱的披着,每一根发丝都在往下滴着汗水。
难以想象,他到底遭受了些什么。
哪怕楚如萱只是沈渊名义上的女人,但毕竟是自己嫁了多年的男人,看到这一幕,她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爬过去抱住沈渊的双腿,试图想将她从刑架上扶下来:“将军!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这些混蛋!我要去告诉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绝不会让他们这样对你的!”
竟然胆敢这样拷问将军,那是不是代表着,太子说的是真的?将军真的没有一丝活路了?
既然如此,那老者将她叫来这天牢干什么?
难不成......她会受到牵连?
楚如萱脸上浮现出了惊恐之色。
狱卒不知道她的身份,怕她是什么贵人,就没敢推开她,便取下了烙铁,往后退了一步。
沈渊从楚如萱嘴里听到君默的名字,那一片麻木的脸上,神情微微动了动。
他无声自嘲。
太子不会这样对他?
恰恰错了。
只有太子,才会这样对他。
面无表情的低下头,朝自己的胸膛看了过去,一个黑漆漆的‘贱’字,就这样在那肌肉健硕的皮肤上生了根。
他沈渊戎马半生,刀里枪里闯过来,流过血,受过伤,无数次命悬一线,但没有哪一次,让他觉得这样耻辱。
君默,她是最知道怎么最能折辱自己的,呵。
老者上前一步,言语中满是嘲讽:“沈将军的骨头是真硬啊,这样都不肯松口?”
沈渊抬起头来,斜眼看了老者一眼,无声的扯了扯嘴角,似乎在嘲讽着什么。
老者被那眼神激怒,冷道:“今日我来,是为你带来一个惊喜,你看看这女人,不觉得眼熟吗?”
沈渊嘴唇发干,一张口,唇上就冒出血珠来:“想用女人威胁我?周复秉,你老糊涂了......”
他若是会被一个女人威胁的人,他还会是沈渊?
这老者,正是君默未来的老丈人,周芙的父亲,周复秉,周丞相。
周复秉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女人自然不值钱,值钱的是你沈家的子嗣,你二十有五,至今无一子一女,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你唯一的血脉了吧?”
楚如萱有些心虚的抱住了自己的肚子。
她感觉到沈渊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你......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