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突如其来的脾气和举动,无一不在诉说着他的暴怒和情绪。
君默膝盖遭受重击,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快疼死了。
整个人面目扭曲的缓了一会儿,她撑着身子站起来,死死的盯着沈渊,怒道:
“沈渊,你装上瘾了是吗?你就那么好为人师?现在我跟你之间什么关系?你不过一个阶下囚,凭什么教训我?我铤而走险,难道不是被你逼的吗?你还好意思做出这副样子来?咱们大家心里都有数,你还装什么装?”
沈渊进天牢的那日起,心里就没痛快过。
他一边理解君默的举动,又一边暗暗的失望着。
君默的顶撞让他瞬间爆发,宽大的手掌一把掐住君默的脖子,他的脸色铁青:“我对你一直过于宽容,导致你总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周复秉是什么人?
当了一辈子官的老油条。
在他面前耍这种小手段,被拆穿只是对方一念之间的事情。
更可恶的是,君默竟然还理直气壮,死不悔改!
这一刻的沈渊,怒目势威,浑身杀气,君默跟他凌厉的眼神对视,刹那间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金戈铁马的修罗场。
沈渊活阎王的称号,在这一刻才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君默纤细的脖子被他掐在掌中,呼吸被扼断,连说话都困难,仿佛下一刻,就会被他折断脖颈。
“来!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君默捏住沈渊的手腕,断断续续的挑衅着。
她今日偏不信这个邪。
脑子里蹿起来的一股无名怒火让她的情绪不太平静。
沈渊明明就是个包藏祸心的狠角色,却老是装出良师益友的模样来麻痹她,骗取她的信任。
可恨的是,明明上一世就惨死在这个男人手中,可对方稍稍伪装,她竟然再次掉入陷阱。
她恨的不只是沈渊。
更是不争气的自己。
沈渊心中火起,手中用力一收,君默顿时两眼泛白,脸上浮现出一抹死气。
上一世临死前的那种窒息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君默只觉得浑身发冷。
随着能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她的脑子开始一阵一阵的发晕,四肢的力量不断流失,她开始还能挥舞着手脚挣扎。
后来,双手便软软的垂了下来,整个人像一个毫无生命力的破布娃娃,只剩下微弱的胸膛起伏,昭示着她还残存最后一点生命力。
就算是已经到了濒死之际,却也没见她有丝毫认错的迹象。
沈渊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本想狠狠给她一点教训,可君默垂死挣扎的模样,又叫他狠不下这个心来。
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很诚实的先一步做出行动。
掐住君默的那只手一松,沈渊懊恼的将君默整个人都甩飞了出去。
纤弱的身子重重砸在后面的一排书架子上,满墙的书籍和竹简哗啦啦的掉落下来,弄出了极大的动静。看书溂
小丰子听到响动,不管不顾的破门而入,一眼就看见狼狈的君默。
而沈渊,看起来状态并不太好,他扶着书桌,脱力似的撑着自己的身子,双目赤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小丰子哪顾得沈渊如何,他赶紧上去扶起君默,小心翼翼的拍她的脸:“殿下?殿下您怎么样?您别吓我,您醒醒啊!”
君默被他催命似的一顿拍,终于幽幽转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挣扎着站起来,一步一顿走向沈渊,步步逼问:“沈将军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目无纲纪吗?怎么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我?为什么收手?怕了?”
小丰子一听,龇牙咧嘴的露出了惊悚面具:“沈将军你真是作死啊!”
这是第几次对殿下痛下狠手了?
说完又扯了扯君默的衣袖:“殿下,咱就别在沈将军面前犯贱了,你又打不过他,何必找虐呢。”
小太监并不知道沈渊和君默之间的矛盾已经升级了,这次并不只是普通的口角。
理所当然的,便被君默狠狠地推了一把,怒斥道:“该死的奴才,哪里轮得到你说话了?还不快滚?!”
小丰子这才发觉事情不对,忙噤声。
君默忍住腿疼,一步上前揪住沈渊的衣领,横眉怒目道:“我知道你不敢,你唯一的血脉还在我手中,你胆敢动我一下,我叫你九族之内,无一活口。”
沈渊面无表情的抬手,准备挥去君默揪住自己领口的手。
可君默察觉他的意图,反而攥得更加用力,更加激进的挑拨着他的怒火。
沈渊一怒,猛地一挥,君默被一股巨力推搡了出去,靠着小丰子扶着才勉强站稳了脚跟。
然而一抬头,却愣住了。
沈渊胸膛的衣物在刚才的挣扎中撕裂一块儿,那伤痕累累的胸膛肌肤,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暴露在了空气中。
左胸处,那极为醒目的一个‘贱’字疤痕,刺得人眼睛发疼。
那伤痕,一见便知是用烙铁烫出来的。
烙铁的温度大概被烧得极高,那‘贱’字周围的皮肤,紧巴巴的挛缩成了一团。
这手段,分明是沈渊当初用来对付剑书的!
他去牢房里转了一圈儿,自己便成了那个受刑的人。
而衣襟之下,隐约能看到无数条长长的疤痕纵横交错,那样子,摆明了在天牢中遭遇了极致得虐待。
这世事无常,将‘山不转水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句话,诠释得淋漓尽致。
不知道若是剑书看到沈渊这模样,心中会做何感想。
杀伐铁血,有着一身铮铮傲骨的沈将军,竟然有一天也会被烙上一个‘贱’字。
哪怕这次君默放过他,这耻辱的标签也将跟随他一辈子。
就算伤口痊愈,可这个带着侮辱性的疤痕,也将深深的烙在他身上。
这样的羞辱,还不如杀了沈渊。
君默有点发愣,呆了好久,才找回魂儿来。
难怪她总觉得今日的沈渊看起来极为虚弱,她还以为这是在天牢里待得太久,心智被磋磨得太狠所导致的。
而沈渊从始至终,脸上都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他冷眼旁观君默的震惊,似乎心中毫无波澜。
他缓缓合上自己的衣襟,声音平平板板,没有起伏:“我再说一遍,收养我的庶子为养子,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明日你去向圣上请旨吧,就说我认罪了。”
说完,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了君默的视线尽头。
君默有些发愣:“刚才我是不是听错了?沈渊他说,这是最后一次帮我?”
将沈渊的孩子认作义子,是在帮她?
是沈渊疯了,还是她的耳疾又犯了?
小丰子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完全摸不到头脑,但他听力还是不错的,于是老老实实的跟君默复述了一遍:“殿下,您没听错,我也听到沈将军说的帮您。”
君默喃喃自语:“他不是被打疯了吧?”
小丰子说:“也有可能是嘴巴秃噜说错了。”
君默望了望门口,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她冷冷的看向小丰子:“我之前不是叫你传旨,给沈渊留一个体面吗?”
这样的审讯手段,一看就是全玉余党在挟私报复。
小丰子赶紧夹起尾巴做人,就差指天发誓了:“殿下,我保证,我绝对将您的旨意传达了下去,我也不知道沈将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不关我的事!”
君默脸色不佳:“去将牢头提来。”
她倒要看看,牢头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敢对她的命令阳奉阴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