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默一想起周芙,就想起因她而引发的《百罪录》,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更加低迷了。
景帝见她颓然,良心发现似的安慰道:“你也别这么灰心,宫里面有的是见不得人的法子,到时候若实在被逼得不行了,你来找父皇,父皇帮你想办法。”
说完,又有些可惜的想起了沈渊:“你是怎么处置沈渊的?”
君默面无表情:“三日之后,斩刑。”
景帝当即皱了眉,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君默又开口了:“父皇,我劝你别劝我。”
景帝哑然。
行吧,话都说这份儿上了,他就只能闭嘴。
君默不想让他太操心,就转移了话题:“饿不饿?喝点清粥垫一垫吧。”
景帝却没有那个闲人的命:“明日北燕公主来访,你准备得如何了。”
“您放心吧,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不过您这身子,明日恐怕不宜操劳,北燕突然派人来访,目的不明,跟她们交锋恐怕要耗费一番心力,你明日露个面就行,开宴之后你就借口身体不适离席,我来应付他们。”
君默早就已经把景帝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景帝早就有意逐渐放权给君默,现在正是个契机,只不过看见君默吩咐儿子一样吩咐他,老父亲的叛逆心理一下就被激发了出来。
“你少安排你老子,我还没到那油尽灯枯的地步,没你想得那么弱。”
君默阴阳怪气道:“哟哟哟,没那么弱?那现在是谁躺在了病床上?又是谁差点让全玉把玉玺都揣跑了?”
景帝忍无可忍:“要不是我找人透露消息,你不知道哪辈子才能发现科考题目被泄露,你少在你爹面前嘚瑟,儿子就是儿子,姜得是老的辣。”
他是知道全玉在背后搞小动作,想要收拾又有心无力,随便找了点线索透露给君默,让儿子去查去管。
谁知道这小子这么狠,明明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全玉,君默硬是为了整沈渊,在明面上把全玉给放过了。
君默像是知道景帝在想什么,便说出了自己考量:“当初复辟司礼监的时候,朝中就有许多反对的声音,是我们一意孤行最后才让全玉掌印,最终落到这样的结局,岂不叫人嘲笑皇室无能?”
景帝凉凉道:“少解释了,这只是一方面罢了,你要沈渊死就直说,反正我也拦不住你,”
君默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去会会这个北燕公主。”
景帝道:“明日你得打起精神来,这个北燕公主年纪不大,却十分厉害,不仅能文能武,而且在北燕的朝堂上,她能稳稳的占据一席之地,所以这次出使我国,才会派她一个女子来。”
君默对这个北燕公主,也有所耳闻。
甚至,是有些佩服的。
北燕最先是从大雁割裂出去的十几个州郡,后来逐步发展壮大,形成了如今的北燕国。
据君默所知,北燕的男强女弱之风,比大雁甚。
在北燕,女子但凡外出,必须带上面纱和斗笠,将全身上下都遮挡严实,不得露出任何一寸肌肤,更不能叫陌生人看见自己的脸。
女子在北燕可以被随意买卖,甚至还有借妻生子的民俗。
甲男家贫,娶不起媳妇,便可以向乙男以低廉的价格租借乙男的妻子,待妻子为甲男生下孩子,再回到乙男家中继续生活。
在北燕,女人和畜牲无异。
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这个北燕公主,却能够以女子之躯,一步一步走上朝堂,拥有话语权,君默怎么可能不敬佩这样的人?
她有些期待和北燕公主的第一次会面。
景帝见她跃跃欲试,便兜头给她浇了一盆凉水:‘你的期待值别太高,我们和北燕的关系一向浅淡,这次北燕派她前来,恐怕是来者不善。’
君默道:“来者善不善,也要等她们来了才知道。”
“对了父皇,我有一件事要问你。”君默突然想起了什么:“今日我见沈渊了,他的一个侍妾怀了孕,他来让我收他的孩子为义子。”
景帝一愣:“他还愿意让他的孩子做你的义子?”
君默听着这话,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父皇,你是病糊涂了?”
听这语气,仿佛沈渊的孩子做他的义子,对她君默来说,是什么天大的荣幸一样。看书溂
景帝眼神幽深:“你大概不知道,沈家有祖训,沈家男丁若是叛离皇家,死后不得入祖坟,沈家女儿若是嫁入皇家,生下皇嗣,不得争储,并且带有沈家血脉的皇子,必须一心一意辅佐太子,若有违者,视同背叛家族。”
君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迷惑的家训,她忍不住脱口而出:“沈家的先祖是脑子有病吧?”
男丁背离皇家,死后不得入祖坟。这一条稍稍好理解一点。
无非是想表达沈家对皇室的忠心。
但后一条是什么意思?
沈家女若是嫁入皇室,为什么就不能争夺储位?
这是从臣到君的跃升,是多少人终其一生都都在追求却求之不得的东西。
沈家女一旦有了皇子,有了沈家的鼎力支持,皇子入主东宫,并非完全不可能。
脑子是有多大的毛病,才要将这泼天的富贵往外推?
景帝虽然跟君默的想法一样,觉得有机会不争取,完全是傻叉行为,但嘴上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跟君默解释了一通。
“沈家先祖是和始皇一起打天下的肱股之臣,据说两人是铁血兄弟,情谊坚不可摧,始皇为了嘉奖沈家,这才赐予丹书铁券和鎏金锏,而沈家先祖也知盛极必衰的道理,便将后人永远约束在臣子的位置上,这是大智慧,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
君默没说话,心里面默默的想。
沈渊上辈子何止是叛离皇家,他还亲手屠龙来着。
这下好了,死后连祖坟都入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