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沈渊认罪之后,没有任何借口可以对他施展刑法,许多人不甘心,却也只能这样眼巴巴的看着。
他的处置结果,和贤亲王的处置结果是一同下来的。
贤亲王自从收到消息,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儿一样,也没有功夫对沈渊冷嘲热讽了。
他担忧自己都还来不及。
沈渊坐在干草堆上,他坐下的那块地方,已经渐渐凝聚了一滩血渍。
他遭受了非人的酷刑,在东宫时,又因为跟君默起了口角,产生了肢体冲突,浑身的伤口都崩裂开来。
伤口的血迹缓缓渗透衣服,很快,整个人就像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样。
牢房的尽头有脚步声传来,沈渊的眼皮动了动,抬起头,便看见一个狱卒立在自己面前。
但这个狱卒面生,他从未见过。
那狱卒装模作样的对沈渊嘲讽了几句,却在贤亲王看不见的角度,对沈渊无声的做着口型:公子,三日后,刑场见。
沈渊的表情并没有一丝变化,那狱卒有些疑惑,以为沈渊是没有看见,于是又对沈渊做了一遍口型。
这次,沈渊开口了:“有匕首吗?”
狱卒一愣,放开了声音,“怎么?你想自裁?”
但谁都知道,沈渊绝不是那等会软弱到自裁的人。
狱卒以为,沈渊是要留一把匕首防身,或者是越狱。
所以狱卒说完,便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哐当一声,隔着铁栅栏,扔到了沈渊的面前:“要死就死,免得我还要将你押送到刑场。”
说完,就赶紧走了。
贤亲王虽然失神,但也不是对周围的事情毫无所觉。
等狱卒走了,他就站起来,贪婪的看着沈渊手中匕首,有些羡慕嫉妒恨:“你的人脉可真是广,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都还有人在为你奔走。”
他只听到狱卒把匕首丢给沈渊时候所说的话,狱卒无声的口型,他并不知晓,所以只以为,沈渊是要借着这匕首逃狱。
他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做廉耻,“还有人在为你打算,你还有机会逃出去,你把这匕首给我吧。”
在流放南疆的路上,他最好有武器防身,说不定还能趁着官差不注意逃走。
沈渊冷笑一声:“我跟你很熟?”
贤亲王已经不要脸了:“你不给我,我现在就叫人,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沈渊无意跟他争执,“我用完再给你。”
贤亲王一头雾水:“这天牢固若金汤,你手里就一把破匕首,难道还能用他越狱不成?”
“我说了,你对固若金汤这个词有误解。”沈渊虽然并不打算越狱,但是还是纠正了一下他那有限的想象力。
贤亲王正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沈渊已经握住了那把匕首,缓缓掀开了自己被鲜血染红的衣襟。
沈渊将匕首在手中挽了一个花,低头看向了自己胸膛上的那个‘贱’字。
他沈渊,怎会让这样耻辱的烙印跟随自己?
贤亲王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他还什么都没看清,沈渊就已经将那森寒的匕首,扔在了地上。
随着匕首一同掉落的,还有一块活生生的血肉。
再看去,沈渊的胸膛已经出现了一块血淋淋的伤口。
他咬着牙,将自己的衣襟松松拢上,靠在墙角闭目养神。
贤亲王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扒着铁栏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沈渊察觉他的目光,有些疲惫的抬了抬眼。
霎时,贤亲王被看得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惊恐。
他一向知道沈渊是个狠人,却不知道此人不光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那么大一块血肉,说剜去就剜去,那刀子快得像是剐在别人身上一样。
这样的视觉震撼,让他瞬间对沈渊的恐惧攀升了好几个台阶。
沈渊用力一扔,将那还沾染着血色的匕首扔在贤亲王脚下,满脸不耐,仿佛贤亲王再敢跟他多说一句话,他就会当场暴走。
贤亲王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明明跟沈渊之间还隔着两扇铁栅栏,他却像是生怕沈渊暴起捅他一刀一样,只敢用脚尖把匕首勾到自己身边,再弯腰捡起。
匕首上还带着余温的血渍,啪嗒一声,滴了一滴在地面,没入尘埃。
贤亲王有些失神。
他到现在为止,好像都没有看到沈渊反抗过,这样强悍的一个人,真的会乖乖就死吗?
······
次日。
城外。
浩浩荡荡的使臣队伍在官道上缓缓前进。看书喇
车队的最中间,带着弯刀的女使隔着帘子,对马车里面的人道:“公主,前方就是京都,我们快到了。”
马车里,传来一道婉约的女声,“事情都办好了吗?”
女使答:“都办好了,公主放心。”
通过高大巍峨的城墙,有礼官接应,妥帖的将北燕一干人等带入皇宫。
君默今日着一身庄重的蟒袍,规规矩矩的拢手站在第一排。
北燕使团尚未进入金銮殿,就听见一阵清脆叮铃的铃铛声。
大雁众臣忍不住看去,便见一带着面纱的白衫女子翩然而入,女子双足系着两个银铃,随着她的动作,银铃便会发出声响,引人侧目。
君默有些惊讶。
传说中北燕公主文武双全,行事更是雷厉风行,手腕强硬不输男人,她以为对方应该会是英姿飒爽的干练形象,没想到真人会是如此娇美。
惊讶过后,她又觉得自己狭隘,谁规定厉害的女人一定要是某一种刻板的形象?
“北燕使臣白璟雯,见过陛下,诸位安好。”
北燕公主一开口,那嗓音如同天籁般清脆婉约,声声悦耳。
因为公主蒙着面纱,所以看不清她的样貌,只能看见面纱之上露出来的一双眼睛,竟是杏眼圆圆,娇俏可爱,眉目之间并无半分传说中的攻击性和野性。
硬要君默形容的话,君默觉得这眼神像只无辜的小猫。
景帝的身子还有些勉强,此时只是强撑着,脸色免不了有些差,他对这北燕公主的形象也感觉诧异,一边上下打量着对方,一边嘴上应付着,“公主远道而来,辛苦了。”
白璟雯垂下行礼的手时候,露出一截纤细皓白的手腕,君默的目光不自觉被吸引过去。
这样一双手腕,真的如同传说中一样,能将耍七十二式的钢刀吗?
白璟雯察觉到君默的目光,转过头来,对她笑弯了双眸:“在我们国家,一个男子盯着女子直勾勾的看,是非常冒犯的行为,太子殿下,你不礼貌哦。”
虽然是责备,但那笑眯眯的眼神,轻松的语气,怎么都叫人生不起气来。
君默收回了目光,却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局促,她依旧端庄优雅,歉然道:“公主的美丽叫人心向往之,一时冒犯,实在冒犯。”
白璟雯叫人送上了北燕的礼物,使团与大雁众臣一番交谈过,景帝按照惯例,将接风宴设在了晚上。
下午这段时间,就由君默亲自陪同公主,带领他们在京城四处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