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紫禁城西北角的丧钟响起,一下接一下,响彻云霄,足足八十一响,才停了下来。
跪在景帝寝宫外的文武百官们待到最后一声丧钟落下,顿时比死了爹妈还悲痛的哭了起来——
上一次丧钟响起,是四十九下。
那是孝德皇后仙逝的时候。
而八十一响,则是国丧,意味着天子驾崩。
永定门外跪着的沈渊猛地抬头,其实心里早有预料,却还是觉得太过突然。
眼神看向了景帝寝宫的方向,他知道,君默现在一定在那里。
戚青风面如土色,“完了沈渊,这次你真的连累死哥们儿了,皇帝老儿死了,太子要杀你,还有谁能拦得住?”
他当机立断站起:“现在走还来得及,我们从这里杀一条血路出去,不管怎么说,总要先把命保住,你不想活,老子还没享受够!”
正准备要跑路的时候,就看见远远的,有一小撮人朝这边跑过来了。
最前面倒腾着小碎步跑得最欢的那个,不是君默身边的狗腿子丰公公,又是谁?
“淦!我说什么来着?君默迫不及待娶你性命来了!赶紧走!”
正想抓着沈渊逃跑的时候,身后突然窜出数百名黑鹰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沈渊最后看了一眼寝宫的方向,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
景帝已逝,他现在走,怎么也算不上逆反。
从戚青风的衣摆撕下一块布来,他缓缓缠绕在自己胸口的伤口上,以防等会儿打斗时,动作幅度太大而导致伤口血崩。
戚青风有些懵的瞪了他一眼,这种时候,他关心问题的重点非常偏:“要撕衣服撕衣你自己的,撕我的干什么?”
沈渊斜睨了他一眼,项少卓推搡了他一把:“将军穿的是囚衣,他那衣服哪里还有可以撕的地方?”
“哦。”戚青风哦了一声,看着远处越来越多的人,他想了想,从项少卓的的衣摆下撕下一块儿布料来,紧紧的缠绕在自己额头上。
项少卓也瞪他:“你干嘛?”
“给自己的做个标记,等会儿脸要是被砍烂了,好歹能知道额头上有记号的这个人是我。”
看看君默这要的下定决心置他们于死地的样子,今天能有个囫囵全尸被运出去,那就算天降一个雷劈中祖坟,祖坟上冒了青烟。
项少卓继续瞪他,“你做记号就做记号,撕我的衣服干嘛?你自己没衣服吗?”
戚青风回瞪他:“我的已经被沈渊撕掉了。”
项少卓气得要死:“那我撕谁的?”
他也想要做个记号!
戚青风道:“你撕沈渊的。”
沈渊警告得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耍宝耍够了没有?”
戚青风瘪了瘪嘴:“临死之前开个玩笑,缓解一下压力嘛。”
黑鹰卫如同大军压境一般压了过来,戚青风最沉不住气,活动了一下跪得僵硬的手脚,蓄力爆发出一声大吼,就一头朝着黑鹰卫冲了过去。
“哈!老子跟你们这一群白眼狼拼了!”
沈渊也垫了垫脚尖,面无表情的活动了一下脚腕,正准备进攻的时候,小丰子一看这情况不对,立马高高举起一卷明黄色的卷轴,大喊道:“王爷手下留情!奴才是来宣旨的!”
沈渊的圣旨一顿,小丰子生怕晚一点会铸成大错,赶紧的抓住机会道:“奉天承运,先皇遗诏,抚国将军沈渊,忠心皇室,守疆戍土,功勋卓着,即日封为摄政王,协助幼帝,治理政事,特此昭告天下,钦此!”
戚青风眨了眨眼睛,整个人就跟雕塑一样僵在原地了:“项少卓,要不你捅我一刀吧?我看看我疼不疼,我总感觉这是一场梦。”
怎么上一秒是在逃死囚,下一秒就摇身一变,成摄政王了?
要知道,大雁开朝以来,还从没有过摄政王一说。
沈渊这祖坟哪里是在冒青烟?
简直是火花带闪电,直接来一场坟头烟花秀了。
小丰子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王爷,这份儿殊荣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您还不赶紧接旨?”
沈渊皱了皱眉:“臣接旨。”
戚青风打了个哆嗦,小声对项少卓道:“他娘的,那太监刚才挤眉弄眼的样子好恶心,娘炮死了,他该不是在对沈渊抛媚眼吧?”
项少卓道:“难怪我看将军的表情难受得都快吐出来了,原来是被恶心到了。”
本来戚青风说话的时候,小丰子勉强还能忍一忍。
可项少卓一搭话,再转头一看沈渊的表情,小丰子顿时觉得自己遭受了奇耻大辱,她用尖锐的嗓子悲愤大喊了一声:“几位大人,你们声音并没有那么小!!!”
说完就捂着脸,呜呜哭着逃走了。
戚青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用胳膊肘捅了捅沈渊,问道:“这货......以后该不会是紫禁城的大内总管吧?”
“他不是。”沈渊低头将景帝的遗旨看了一遍后收好,这才继续道:“难道你是?”
皇帝身边的心腹太监不是大内总管,谁是?
戚青风顿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算了吧,我家三代单传。”
当夜——
整个皇宫以极快的速度变得素缟一片。
宫人们身上穿着白衣,当差的时候都低着头,手脚麻利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脸上丝毫不敢出现除开悲痛以外的任何情绪。
因为就在下午,两个侍卫在某个巷里偷偷喝酒作乐,不小心被新皇撞了个正着,当场就被处死了。
听说,是被扔进沸水中,活烹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