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默本想告诫自己要克制,不要丢掉皇家体面,但实在是忍不住,便也不忍了。
时日渐长,竟然变成了一种习惯。
每日不挠沈渊两下,就像是手痒一样。
然而这都没什么用,冰盆陆续被撤掉,书房中的温度瞬间就飙升了起来。
君默要不是不好意思,都热得想吐舌头。
“你疯了吧沈渊?”
她实在熬不住,将刚披上的外衣扔在了一旁。
宫人们都不敢看君默,只顾着低头默默搬走冰盆。
谁都知道,有关圣上的一切事物,大事听圣上的,小事必须听摄政王的。
比如今年赋税定收多少,这种事情要听君默的。
比如今天圣上用几个冰盆,那就必须听摄政王的。
原因无他,因为沈渊实在是,太!阴!险!辣!
本来君默作为皇宫的主人,宫人们应该将她的命令奉若信条。
可沈渊这个人可怕的狠。
若是他和君默持相反意见时,你不听他的,他能默默在心里记你好几年。
最经典的案例,是两年前,君默拒绝吃菠萝蛇肉饼,便下令:以后她的饭桌上再出现菠萝蛇肉并,御膳房所有管事一律连降三级。
此令一出,御膳房连夜将蛇房的蛇放生野外。
但沈渊不乐意了。
菠萝蛇肉饼是他给君默指定的营养餐,一顿都不能落下。
他命令御膳房照旧每日给君默做菠萝蛇肉饼,但御膳房的人不敢啊。
沈渊当时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到两日后,御膳房总管就因为不小心将菜汤洒在了沈渊的身上,惹得摄政王大怒,直接将他发配去扫茅厕。看书溂
这就不是连降三级了。
直接把总管多年拼命往上爬的所有努力打回了原型。
御膳房的其他人连夜将放生的蛇给抓了回来。
事发至今,已经过去了两年多,曾经的御膳房总管,现在已经不扫茅厕了。
在一年前,改刷恭桶了。
沈渊到现在还时不时的去刁难他一下子。
人家一个王爷想对付你一个阉官,那多的是法子。
而君默又太忙,根本不知道沈渊在阴暗的角落里搞了那么多小动作。
但他的所作所为,宫里但凡是当奴才的,没有一个不敢不铭记在心。
以后但凡是君默的命令跟沈渊相悖,他们就痛哭流涕的去求小丰子。
丰公公总能替他们想到各种迂回法子来解决君默。
君默每日国事焦头烂额,在生活上本就不太注重享受,自己也不容易上心,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
两三年下来,宫中的奴才已经在暗地里以沈渊马首是瞻。
等小丰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个大内总管,早已经是名存实亡。
他万万想不到,最后跟自己竞争岗位的人,竟然是堂堂摄政王。
他输得心服口服。
君默也是直到这一刻,才惊觉过来,宫中的下人畏惧沈渊,似乎比畏惧她更多。
这不应该。
只是她精力向来不会花费在这些细微的事上,所以并没有放在心里。
她没好气的问沈渊:“你来做什么?”
沈渊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扔在了桌子上:“给你的。”
君默打开一看,是一支狼毫笔。
光看毛笔的色泽,就知道这是一件上好的珍品,若用来书写,必定顺手。
她有些惊喜:“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居然想起来给我送东西?”
小丰子干咳了两声,压低声音提醒道:“陛下,明日是您的寿诞。”
这一提醒,君默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明天是她的生日。
正正好好,满二十。
礼部已经提前半年就开始操办,明日的场面将会无比盛大。
那些老学究说,明日是她顺位继承天命的第三年,是大雁逐渐走向平稳的象征——该办。
该大办特办。
君默想了想,宫中也许久没有喜事,便准了借着这个由头,让宫中都热闹热闹。
她有些嫌弃的道:“我诞辰你就送我这?”
“你还想要什么?”沈渊道:“想上天?”
君默皮笑肉不笑:“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想送我上西天。”
“你愿意怎么想,那是你的事情,要是嫌弃就还来,爱要不要。”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眼看着就又要吵起来了。
小丰子无奈的硬着头皮打断道:“陛下,奴才记得端州之前进贡了一块紫金墨,不如正好试试这笔?”
君默被转移了注意力:“取墨来,让我试试。”
沈渊熟练的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看见君默在倒腾新得的狼毫笔,这才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将衣襟敞开些来。
别说,这天气是挺热的。
六个冰盆,好像是不怎么扛事。
但刚才自己说出去的话,也不好捡回来,只能默默的忍了,心想等回府之后,要叫人送二十个冰盆到自己的房间。
正此时,程梦玲抱着一个咿呀学语的孩子走了进来。
君默抬头看了一眼,暂且放下了狼毫笔,笑着问:“皇后怎么来了?”
三年下来,程梦玲脸上的疤痕淡去了许多,只可惜,还是有许多伤得深的地方,留下了很深的痕迹。
只不过她的心态很好,并没有将重心放在自己的脸上,而是一心一意为君默打理后宫。
如今后宫中三妃七嫔,在她的统领下,相处得非常融洽。
程梦玲对君默福了福身,叫人送上冰镇夏饮:“这天气热了,怕陛下受不住,臣妾和后宫的姐妹研究了些消暑的凉饮,送来给陛下解解暑气。”
君默笑得十分发自内心:“还是皇后贴心。”
说完,目光落到了程梦玲手中抱着的那个孩子身上:“啧,这孩子长得这么快,过来给我瞧瞧。”
那孩子是个男孩儿,生得白胖,脑袋上扎着一个冲天辫,因为天气太热,他只穿了红色的围兜,和一条宽松的裤子,看起来像是年画里的福娃娃,可爱极了。
程梦玲道:“是啊,这个年纪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子,长得快得很。”
君默看着那孩子口水直流的啃着手指,觉得有些有趣:“我记得前些日子在学说话了,如今能喊人了吗?”
程梦玲笑着捏了捏那孩子肉嘟嘟的胳膊:“天问,叫人。”
那孩子两次张了张嘴,艰难的对君默憋出一个字:“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