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也喝点?”沈渊鬼使神差的问出了一句。
说完不等君默拒绝,自己就先否决了:“算了吧,你那破锣一样的身体,喝不了酒。”
君默:“你知道就好。”
“那我睡会儿。”
君默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回你自己家去睡。”
“不。”近来他愈发的没脸没皮,以前的身段全都丢了,跟个无赖似的:“家里没有你这里睡得安心。”
君默奈何不了他,只能自己默默爬起来,裹着自己的薄毯子下了床。
沈渊一把拉住她:“你去哪儿。”
“去皇后那儿。”她就不相信了,她去跟程梦玲睡一张床,这无赖还能硬挤在他们夫妻俩中间?
沈渊然而她想得实在有点太多了。
沈渊根本就的不会放她走。
手腕得被紧紧扣住,沈渊说:“陪我一会儿。”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君默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有多遭天打雷劈吗?”
沈渊闭着眼睛,天打雷劈这种诅咒并没有在他心里掀起半分波澜:“你不是向来都不肯认我的么,你的老师是程文瀚。”
君默人用力伸长了手,将床边小桌上的一壶茶拿过来,极为优雅的浇在了沈渊的脸上:“你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屁话。”
茶水呛入了沈渊的口鼻中,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君默趁此机会挣脱了桎梏,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
沈渊在身后沉声道:“回来。”
君默理都不理。
回来?
她脑子又没病。
门一打开,就跟小丰子撞了个面对面,君默的脸色铁青:“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小丰子赶紧摇头为自己辩解:“奴才可没偷听啊,奴才是给您送急奏来了。”
定睛一看,小太监手中还真拿着一封奏报,奏报上鲜红的火漆下方,写了一个硕大的‘急’字。
君默将火漆挑开,小丰子立刻进屋,将烛火点燃。
黑暗的大殿瞬间明亮了起来,小丰子飞速的瞟了一眼床的方向,看见沈渊正坐在一团乱糟的床上,擦拭着脸上的水渍。
那男人非常敏锐,小丰子只是这样偷看了一眼,他像是有感应一样,在那刹那抬眸,将小丰子的目光捕捉了个正着。
小丰子赶忙低下头,走到君默面前道:“是乾州八百里加急过来的折子,那边的旱情似乎非常严重。”
君默听完,顾不得沈渊还在,便折身坐回了桌旁,就着灯烛,认真的阅读了起来。
从三年前起,整个王朝都进入了一种非常诡异的极端天气。
每当夏季,就热得人心里发慌。
至今为止,许多地方已经数月未曾下雨。
地里颗粒无收,全靠朝廷的赈灾粮维持。
经年累月下来,国库早已经不堪重负,如果这样的天气再持续几年,连朝廷连粮食都快拨不出来了。
君默为此烦心许久,什么方法都用尽了,甚至还请了巫祝祈雨,但成效却不大。
如今京都这富庶之地还能坚持,可一些贫瘠之地早,灾民的数量与日俱增,队伍越来越庞大。
乾州有铁矿,是雁朝最重要的兵器制造大城,那里原本就重工业轻农耕,三年磋磨下来,乾州早就熬不住了。
这次又是三月没下雨,乾州知州写奏折来,是来请求朝廷赈灾来了。
那里要产出铁器,所以绝对不能乱,君默将奏折放下,“吩咐户部,优先调拨粮食去乾州,将原本拨给乾州的数量增加一倍,无论如何,先安抚住民心。”
奏折上说,如今乾州已经开始有灾民饿死,许多人只能吃草根树皮,已经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
小丰子立马去办,沈渊本来就没醉,借着酒劲儿撒疯而已,现下有了正事,他便正经了起来。
“赈灾粮就算再翻两三倍,落到地方上也只剩下些谷壳而已,你准备让谁做护送粮食的钦差?”
不论灾情再如何紧急,总有些蛀虫铤而走险,去发那些国难财,君默既然调拨两倍的粮食去往乾州,就一定不会让这些赈灾粮落进某些腐败之人的手里。
君默把合适的人选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正准备开口的时候,沈渊已经阴阳怪气的道:“萧砚书吧?我看他挺合适的,对你忠心,也算得上清廉,而且最近你不是也十分重用他么。”
如今萧砚书已经不同往日,他晋升的速度快得很,几乎年一年晋一品,现在已经一品大臣,成为左丞,是大雁的栋梁。
这次护送粮食,不二人选就是他。
然而君默却摇了摇头:“不,这次送粮,你去。”
沈渊有些惊讶,刚才心里还直冒酸气,这会儿的态度立马就变了:“我?”
让他护送赈灾粮,是不是说明,现在君默已经开始试着信任他了?
“你耳背?”君默确信,刚才沈渊肯定听清了她的话。
“为什么是我?”沈渊目光灼灼:“你不怕我贪污受贿,中饱私囊?”
君默道:“你要贪污早贪了,不用等到现在。”
就说三年前的泄题案,沈渊真想贪,早就富贵泼天了。
君默说出了自己的考量:“萧砚书不如你有震慑力,怕是镇不住那些蠢蠢欲动之人,而且这一路恐怕不会太平,你的作战经验比他丰富,所以你最适合。”
沈渊一听,刚才缓和一点的脸色瞬间又漆黑如同锅底了:“你是觉得此行危险,怕萧砚书出事,所以派我去趟雷?”
君默都惊了。
她刚才有这么说吗?
这男人为什么能把简单的一句话扭曲成这样?
他的作战经验丰富,行军时又经常押送粮草,肯定比萧砚书更适合这活儿,怎么到他嘴里,就成让他去送死了?
君默不理解,并且大为震惊。
“你......”
刚说了一个字,沈渊就已经甩袖离去,“去便去吧,我若是死在路上,但求陛下给我一卷草席裹尸,便是恩宠。”
君默迷茫的眨了眨眼。
不过就是护送粮草而已,以沈渊的能力,哪至于凶险到需要草席裹尸的地步?
而且这真的是摄政王?说出来的气话跟孩子一样幼稚。
极为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