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惶恐,但还算勉强能控制住情绪。
他们都期待着,他们英明的少年新帝早就看穿周太后的毒计,并且已经做好了防备,这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
毕竟他们都心知肚明,君默虽然年纪不大,但确实是一步一个脚印,从那么多阴谋算计中走到了现在。
人人都抱着侥幸,直到发觉自己开始腹痛难忍,他们才相信了周太后的话——
这种毒药只要沾染一点,就会叫人肠穿肚烂。
他们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在剧痛袭来时,开始不顾形象的在地上打滚。
殿中一片哀嚎,君默也因为强忍疼痛,面部表情变得越来越扭曲。
周太后得意极了,她几乎是陷入了一种疯魔的状态中。
“死吧!”
“都死吧!这世界本来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婵儿,这么多人来陪你,你高兴吗?”
“母后很高兴。”
“母后也来陪你。”
君默咬紧牙关问:“母后,你知道这等谋逆之举,是何等大罪吗?”
周太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醒醒吧君默,今日之后,大雁王朝就没有人啦,你还妄想治我的罪?什么罪不罪?我都是一个死人了,我还管这些做什么?”
君默逐渐直起了身子:“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周太后笑道:“收回你的机会,我不稀罕。”
“同样的话我对君婵也说过,今日将这句话,同样赠与你。”
周太后嗅到了一丝不妙的味道:“你什么意思?”
“你的母家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族,但在你一国太后的庇护下,过得也还算安稳,如今是你亲手断送了他们的生机。”
周太后正想嘲笑君默。
一个连明天都活不过去的人,竟然还妄想杀掉谁么?
可渐渐的,她笑不出来了。
君默在她的注视中,一点一点的擦掉了嘴角的血迹。
“母后,你想去陪君婵,今日恐怕是去不了了。”
周太后呆呆的立在原地,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她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本就是病得将死之人,苦苦支撑到现在,说白了,也就是为了等着和君默一起死而已。
那杯穿肠毒药,她除了给君默、给大臣,同样也给了自己。
按理说,现在毒性早该发作了。
她该像那些臣子一样满地打滚,她该像君默一样,口吐鲜血。
可是她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君默招了招手,叫小太监重新给她斟了一杯周太后带来的酒,当着所有人的面,忍着辛辣,一口咽下。
然而酒杯刚到嘴边,还没来得及沾湿透嘴唇,突然殿外传来一阵利刃破空的呼啸声。
君默还没反应过来,一只锋利的箭矢迎面而来,直接将她手中的酒杯一箭射了个粉碎。
酒杯碎后,那利箭难免割伤她手。
一阵疼痛袭来,君默捂住了鲜血狂流的手掌,恶狠狠的盯向了门口的方向:“是谁?”
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还能是谁?
君默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当沈渊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时候,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怎么在这里?”
这家伙不是已经到扬州了吗?
君默连流血的手掌都顾不上:“沈渊!你又私自抗命!”
乾州的粮草是重中之重,这混蛋竟然擅离职守!
“乾州的粮草少了一粒米,我拿你是问!”
沈渊一身常服,半点没有风尘仆仆的样子,显得从容极了。
他这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刚刚赶回来的样子。
分明就是一开始就没走!
沈渊阔步走来,眼睛在地上扫了一眼:“与其关心乾州的粮草,不如先关心关心你自己,什么东西都往嘴里送,吃不死你。”
“根本就是一杯普通的酒,还能把我喝死了?”君默眼睛都被气红了。
周太后却从两人的对话中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普通的酒?怎么可能!”
酒中的毒药是她亲手下的,这满地痛苦惨叫的臣子,难道还能有假不成?
处在绝望中的臣子们终于看到了希望。
有人挣扎着爬起来,绝望的眼神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陛下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没有毒吗的?那我的肚子为什么这么疼?”
君默张了张嘴,“也不全然普通。”
该臣子仰天发出一声惨叫。
还没叫完,君默就继续道:“酒里有点别的东西。”
沈渊斜眼看她:“什么东西?”
君默:“泻药。”
那臣子一愣,君默好心的提醒他:“若是腹痛,不如去茅厕蹲一蹲?”
蹲完肯定就不痛了。
沈渊顿时明白过来了。
君默之所以敢喝那酒,确实是因为那酒中无毒,只有一点泻药。
哦不。
臣子们喝的酒里有泻药。
看她和周太后那完全没有半点腹痛的样子,他们两人的酒里连泻药也没有。
臣子们被君默一提醒,这才恍然大悟过来。
个个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起来,朝门外冲了出去。
有些人动作比较慢,现在跑出去也抢不到茅房了,只能痛苦的捂住肚子,哀怨的道:“陛下何苦捉弄我们?”
既然早就识破了周太后的奸计,把毒酒换掉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往酒里面下巴豆?
这不是故意害他们么?
君默没好意思说,是不相信这些人的演技。
要是半点不腹痛,怎么能叫太后相信他们是真的喝了毒酒?
巴豆而已,拉一晚上就好了。
沈渊直接就无语了。
你说君默不成熟吧,她看似对周太后一片孝心,背地里掌握着周太后的一切动静,表面上却半点没有表露出来。
你说她的成熟吧,她能做出对群臣下巴豆这样的事情来。
简直离谱,半点不按常理出牌。
沈渊上前,伸手抹了抹君默嘴角溢出的血丝:“那这是?”
君默伸出一点点舌头,“我把舌头咬破了。”
她本来想狠狠心,把伤口咬大些,血多些也的更有可信性一些,但实在是太疼了,对自己没能狠得下这个心来。
周太后后退了两步,几乎有些站不稳:“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