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什么怪事?”我一下子来了兴趣,问道。
“三年前,我们一家还是住在祖宅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一家都有一种感觉,就是自己仿佛被无时无刻的窥视,我们怀疑是被人跟踪了,于是我借助我的人脉,对祖宅周围进行监控,但是,却是毫无所获。”周天仁,苦笑一声:“不仅跟踪我们的人没有发现,而且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重了。”
周天仁说到这里,闭起眼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做出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之后的数天,我们一家都陷入到了被窥视的恐惧中。”
“所以你们就搬出来了?”我不禁好奇的问。
“当然不是。”周天仁冲我笑了笑:“如果就因为如此,我便搬家,那么就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周天仁了,我当时隐隐有一种猜测,自己的什么生意触碰到了权力机关的底线,国家机器的强大,并不是我个人能够抗衡的。”
我点了点头,对周天仁的分析很是赞同。
但是说到这里,周天仁却是面色突寒:“我当时也对这个推断进行过考证,果然发现原本权力系统内的朋友似乎都在刻意的躲避我,远离我,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想。就在我一边对自己猜出权力机关的意图而沾沾自喜,一面将自己比较敏感的生意抛出洗白后,我们家还是出事了。”
听到周天仁并不生动的讲述,虽然我没有身临其境,却是似乎被他的话语成功代入,他的话一顿,我的心便是仿佛被牵动住了神经,不由一窒。
“那一天,我和我太太刚过完结婚纪念日,回到家中缠绵一阵后借着酒精的后劲呼呼大睡,半夜,我感觉到我太太起身,我没有多想,以为她只是普通的起夜,第二天凌晨六点的时候,我被女儿的尖叫声惊醒。”周天仁的步伐慢了几分,不过他似乎想要刻意的去压制自己的这种情绪,步伐很快的恢复了之前的速度,语气也淡漠了几分:“我当时一下子就意识到出事了,连忙冲到客厅,却发现妻子不知什么时候,上吊在了客厅里,她面呈酱紫色,双眼凸出,舌头吐出嘴巴至少十厘米,死相凄惨,更为诡异的是,她的右手,并没有耷拉下来,而仿佛是在死之前用毅力想要留下什么讯息一般,僵硬的指着门口。”
纵然周天仁竭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话说到最后时,情绪里充斥的无比激动。
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我不由又问:“警察怎么说?”
话一问出口,我便有些后悔了,我这才想起来,几分钟前我让他找警察时,他的态度,当时的我还不能理解他的回复为什么那么激动,现在想来,和他太太上吊这件事不无关系。
而我,却做了一回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事情。
果然,周天仁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我甚至可以感觉的出,他立刻就想要如同《元首的愤怒》里面元首那般大发雷霆,不过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心情一下子恢复了平静,用平淡无比的口吻说道:“警方判定我妻子的确是自杀,而且对我们怀疑有人窥视的事情,不予立案。我知道,我太太是绝对不会这样无缘无故自杀的,最不符合逻辑的,就是她自杀前没有任何的不正常,而且并未留下遗嘱,更何况选择的是这么痛苦的自杀方式。但是,没有人相信我。”
我不敢再多问什么,周天仁再怎么好相处,都可以说是古时候那种刀口舔血的角儿,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说错话,万一会让他失去理智呢?
蒋向阳还是走在最前面,而我与周天仁也是并肩而行,来到了仁华大厦的四层,周天仁继续说道:“于是我就真的搬了出来,然后把我女儿送到加拿大去留学,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才消失了。这边。”
周天仁说完这句,指了指四层员工休息区旁的一个实木大门,对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
周天仁掏出钥匙,插入实木大门的锁眼,左右拧动了两下,旋即推开房门,旋即将刚才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对我笑道:“请进。”
我又点了点头,没有什么犹豫,便是跟着周天仁走进了他的“家”,而蒋向阳则显然没有进来的意思,只是在我途径他身边的时候对我浅浅的笑了笑,然后便是从外面将门关上了。
“随便坐。”周天仁指了指客厅的沙发,笑道。
我却是不禁眉头簇起,四下打量着客厅。
“怎么了,小友?”周天仁问道。
我一面看着客厅的摆设,一面开口问道:“周老板自从搬进来以后,没有睡过踏实觉吧?失眠,多梦?”
“你怎么……”周天仁的话语嘎然而止,因为他看到我正盯着客厅中间那个长有一米的大金牛摆设。
周天仁一下就猜出了什么,问我道:“小友也懂风水?”
我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严格来说,是室内设计,当然,和我国古代所说的风水学,有很多地方共通。”
“那我还是找对人了,来,小友,帮我看看,哪里摆的不对?”周天仁笑着给我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知道这是一次表现的机会,于是开始一边思索着大学老师的论证,一边侃侃而谈:“我就说几个显而易见的吧,周老板这个房子向阳,日晒充分,阳光从阳台直射进入客厅,而客厅我数了一下,一共有三面镜子,两个反光玻璃柜,吊灯也是金属表面,再加上一只这么大的大金牛,这房子客厅太亮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在这客厅里种什么植物都是种不活的吧?”
“厉害!”周天仁对我伸出了大拇指,并示意我可以随意走动,继续说。
我似乎是来了一些被鼓舞而生出的信心,走向主卧,侃侃而谈:“主卧的问题和客厅一样,镜子太多,而且床的三个方向都放了镜子,而窗帘也太薄,太透明,这几点无论是从室内设计学还是我国风水学来讲,都是大……”我的声音戛然而止,我的得意从脸上消失。
“小友,发现什么了?”一直看着我的周天仁见我面色一变,连忙走了过来。
我看向周天仁,道:“你整个屋子的摆放陈设,几乎都是大忌,我不相信周老板这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会不懂这些,会不找一个风水先生来看一下?”
我国的成功商人,或说是企业家,不迷信的在我认知里还真的没有,况且周天仁客厅摆放着一只纯金金牛,就可以知道他也绝对不会是那种“无信仰人群”,这正是我感觉到奇怪的地方。
我看着周天仁的双眼,期盼着他能很快给我解释。
周天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友果然是聪明人。不错,刚搬来的时候,的确找过风水先生,并且按照他的指示摆设,但是当时我依旧没有从太太离奇死亡中走出来,于是没过几天,我便违背了风水先生的设计,把房子装修成了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周天仁的语气很诚恳,话语中也没有什么漏洞,让我相信,他所说的是真话。
“装成现在这样,有什么用意吗?”我问。
周天仁听到我的问话,颇为得意的笑了笑:“其实很简单,这些镜子都是相互折射的,所以我躺在主卧的床上,无论是门口有人潜入,还是楼下有人窥探,我都能尽收眼底。”
沉吟许久,我决定还是委婉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周老板,事情都过去三年了,而且您也住在公司大楼里,安全可以说是比以前更加有所保障的,我觉得您完全没必要继续这样了,镜子太多,导致房屋太亮,对您的健康,会有很大的危害。”
周天仁听了我的话,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沉思过后,仿佛是做了什么极其艰难的决定一般,重重点了点头:“好,既然小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既然有心要结交小友,就听小友的劝告,今晚就把房间收拾妥当。”
“没必要那么急的。”我连忙摆手,周天仁这么爽快的听从了我的劝告,总让我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不自在。
“嘿嘿,实不相瞒,明天我女儿从加拿大回国,我个人健康无所谓,两年多已经习惯了,但是若让我女儿住在这都是镜子的房间,肯定不好。”周天仁笑了笑:“小友,来客厅吧,我给你泡壶茶。”
我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了客厅,坐在了沙发上,周天仁将两个卧室的门都关上,又将客厅的镜子稍微挪动了一些角度,客厅里终于暗下了一些光亮。
周天仁果真从茶柜中拿出一套茶具,又从罐子中倒出一些茶叶,摆弄了起来,我不是什么高雅的人,不懂茶叶,索性无聊的四下张望,最终,我将目光投向了电视机上方,悬挂着的一张装裱金边相框的巨大照片。
那是一张全家福,由三人组成的全家福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