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刚微笑着蹲下身子,与苗北大平视。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苗北大的头,温和地说:“当然可以啊。
我叫刘刚。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苗北大有点紧张但是也非常兴奋地回答了刘刚:“我叫苗北大,爷爷一直跟我说你们是来帮村里做好事的。我希望长大了能像您一样,也为村子里的人做点什么!”
刘刚听后,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拍了拍苗北大的肩膀,鼓励道:“你年纪虽小,但志气不小。只要你努力学习,将来一定可以为家乡做出更大的贡献。
要像你的名字一样,努力学习,考上北大,将来去京州读书!
一定可以改变命运!”
“刘刚叔叔,我奶奶炖了腊猪脸!咱们先吃饭吧!”
苗北大说起‘腊猪脸’时,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小脸上充满期待。
“哎哟,客人来了,你好!!”
这时苗北的大奶奶笑呵呵地迎了出来。
“阿姨,您好。我是刘刚,叫我小刘就可以!”
农村人结婚都早。
眼前这个阿姨,顶多年纪和刘刚母亲徐美莲也差不多。
可是看起来,却要苍老至少十岁。
“小刘,快进屋里来吧!现在变天了,外面有点冷了!”
苗北大的奶奶热情地带着刘刚来到火塘边。
用围裙把凳子擦了一遍,似乎生怕弄脏刘刚的衣服。
“这是我老婆金玉卡。”苗升苦连忙介绍,“我们家也有两个儿子,小刘你哪一年的?我儿子应该比你都大!”
二人闲聊起来。
原来,苗升苦的一女一子,大女儿40岁,儿子今年满20,也跟着他爹打工去了。
小儿子32,苗北大就是他的儿子。
苗北大在一盏昏黄的灯下看书。
那本儿童科学书,已经被他翻得稀烂。
说是在看书,今天他的眼睛却一直都在偷瞟刘刚。
也不知道是不是刘刚叔叔的出现。
让他想起了在自己不知道的远方,很难才回家一次的父母。
这时,苗升苦被叫去帮忙。
苗北大屁股一转,马上过来问刘刚:“叔叔,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啊?”
刘刚道:“我来自星州。星州你听说过吗?”
苗北大顿时兴奋了起来,“太听说过了!我爸爸以前就是在星州打工,说那里的都市二十四小时不关灯!
哪怕是半夜两三点,街上也都很热闹,简直太繁华,太漂亮了!”
刘刚看到他眼神中充满向往,不由问:“你爸妈带你去过吗?”
“没有,我在记忆中,最远也只去过镇上。
连花州市区,我都只在五岁的时候,因为得病去看病,才去过一次。”
“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带你去星州玩好不好?”
“好!”苗北大激动地跳了起来。然后又担忧地说:“刘刚叔叔,你可不是骗我的吧?”
刘刚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吧,叔叔从来不骗人。
叔叔不但要带你去星州玩,还要想办法把你爸爸妈妈请回来!
让他们可以一直陪着你!”
“真的吗?!真的吗?!”
苗北大听到刘刚的承诺,激动地跳了起来!
对一个九、十岁留守儿童来说,心里最牵挂的无疑就是父母。
刚刚懂事又不太懂事的年级。
不知道多少个夜晚,因为思念远方的父母,而泪流满面。
真是做梦都不想和父母分开。
苗北大激动得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叔叔,你要真的能把我父母带回来,我直接叫你当爹都可以!”
苗升苦喊道:“北大,别闹了,快叫叔叔来吃饭!”
“诶!来啦!”
刘刚被苗北大拉着,到了饭桌旁边。
年代感十足的木桌。
碗盘破旧不配套,筷子有长有短。
刘刚端着碗,感觉沉甸甸的。
三菜一汤。
一个是辣椒炒猪脸肉。
一个是韭菜煎蛋。
一个应该是山里的野菜。
还有一个丝瓜汤。
就是今天的晚餐。
“哇塞,好多菜啊!”
苗北大伸出筷子就要夹鸡蛋。
被苗升苦狠狠打了一下手背,“客人还没动筷子呢!”
苗北大捂着手背,委屈巴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苗升苦苦笑道:“不好意思啊小刘,家里小孩子不懂事!
今天实在没什么准备,明天我去湖里弄几条鱼!”
“吃饭吧。”刘刚拿起筷子,什么菜都夹了一口。
他从孩子的神色中,刘刚能够猜到。
这一家,应该是拿最好的食物来招待自己了。
他充满心疼!
这顿饭,刘刚吃得没滋没味。
苗北大长身体的时候,平时根本没这么好的伙食,狼吞虎咽的样子真带劲。
只不过,看他一个劲地夹菜,苗升苦偷偷瞪了他几眼。
充满了责怪他的意思。
……
是夜。
明月高悬,漫天星斗。
刘刚坐在苗升苦的家门口。
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
苗升苦从家里走出来,端着烟杆子,蹲在了刘刚身边。
“不好意思啊小刘……”
刘刚愣了一下:“升苦叔,您这是?”
“我们,我们家里实在是没什么好东西,”苗升苦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刘刚笑了笑:“今晚做的应该是山里的野菜吧?
还有腊猪脸,只有在这里才能吃到最正宗的腊猪脸呢!
我们在城里买的,都是工业硫磺熏的!
跟你们这里家里的好东西,比都比不了!”
苗升苦放心了一些:“那等你走的时候,我给你带一点更好的!”
刘刚抿了抿唇,心里不是滋味。
他们好东西,自己都舍不得吃两回。
还想着给自己带点?
旁边的苗升苦拿出烟叶。
“尝尝这个。”
刘刚拿出了口袋里的烟。
“这是……这是和天下啊?!”
苗升苦眼睛瞪的老大。
“我听人说过这烟,最贵的吧?!
一根就值五块钱,啧啧,这谁抽得起啊!
我不敢抽!绝对不敢!!”
说完,连连摆手。
仿佛那支和天下,是不可玷污的金枝玉叶。
他连碰都不敢碰。
刘刚苦笑一声。
这次又是出远门,又是走山路。
自己口袋里,能带的东西不多。
只剩下半包烟。
干脆都给他。
苗升苦推辞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拗不过刘刚,只能不好意思的收下了。
当晚。
刘刚睡在他们家最好的那张床上,一夜难眠。
次日清晨。
刘刚就被院子外,村民焦急的喊声惊醒。
接着,院门一看,就听见苗北大和奶奶撕心裂肺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