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秋的菜的确非同寻常。
不仅仅是味道,每一道菜的外观都足以称之为赏心悦目,光是看一眼那搭配的自然又丰盈的颜色,已经胃口大开。
就比如正摆在眼前的这一道烧鹅肉。
那是一整只被炙烤的油亮多汁儿的鹅,还淋着金黄色的油滴,冒着白色的热气儿,固定在一根长长的竹签之上,左秋拿着特别的刀具,动作优雅的片着鹅肉。
左秋有一个习惯,他每上了一道新菜,都会讲解几句关于这道菜的做法,我平时就是一个吃货,更喜欢研究美食,对左秋的每一道菜的讲解都非常感兴趣。
至于沈景云,如何会理会左秋的这些“喋喋不休”?似乎面前的是什么菜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只需要吃下去。
左秋告诉我,这道烧鹅准确来说该叫做“蜜桃鹅”。
是取来几颗青红毛绒的鲜桃儿,放在锅子里煮着,等煮到鲜桃儿的皮与核脱落分离之后,再往锅子里倒入十足分量的桂花糖,冰糖,兑上温好的米酒。
拿来那一只事先备好的鹅,肚子里塞满了葱花以及姜丝儿,等到那醉桃汁儿熬好之后,细细的淋抹在鹅的外皮之上,放入炉内炙烤。
我听得口水直流,面对左秋片下来的鲜嫩鹅肉,冒着金油,几乎是吞入了肚子里。
那一股带着甜蜜气息的鹅肉,几乎是入口即化,变成了浓得化不开的鹅肉汁儿。
当然,这只是五道菜中的其中一道。
我做梦都没有想过能吃到这样的一桌饭菜。
随着左秋不断地端上来新菜,我的嘴巴几乎就没有停下来过。
除了左秋特别为我们端来的一道小菜——小青瓜酱菜之外,又先后端上来了阿胶青瓜盅,淮山肉团子,冰糖杏仁燕窝,还附上了一道甜点,是拿野菊花制作而成的甜糕。
晶莹的阿胶,搭配着青绿鲜脆的青瓜,有一种清新而自然的香气,肥而不腻。
至于那淮山肉团子更是有趣,是拿淮山捣成的泥与肉糜混合在一起,加上了各种作料调味儿,一个一个揉成团子放在锅里蒸熟,出锅之前撒上一把绿绿的葱花儿。
我吃东西一向要的只是满足,口味重的,能刺激味蕾的,能满足肚子的,对我来说就是好食物。
左秋的菜已经脱离了我所满足的范围,比我对美食的要求高级了太多,也正是如此,才不得不说是绝妙。
也不知道出于何因?左秋的菜不光好吃,还让我觉得很舒服,每吃下一道菜,伴随着那种若有似无的药草的清香,我都感觉到一道道的暖流直通到胃里。
是因为那神奇药草的原因吗?左秋一直不肯回答。
好像全身都游走着一种柔和又清凉的气流,我的精神也振奋了不少。
我觉得左秋的菜不光是绝妙,简直可以称的上是神奇!
相比于我几乎是虔诚的吃着每一道菜,沈景云吃的平常,在左秋给我夹菜的同时,他只是淡然的吃着眼前的饭菜。
果断,干脆,沉默的吃干净了所有的东西,没有半点儿浪费。
这让我想起了之前为沈景云做过的几顿饭菜,那时候在家里,或是佐料不齐全,或是做的匆忙,只是匆匆准备出来的刀削面和那一锅乱煮。
沈景云却是丝毫没有掩饰,吃的格外香甜,难道比起左秋做的这一桌子“盛宴”,我随便做出来的东西能更美味吗?
想到了这里,我看着沈景云淡然吃饭的样子,心里有些感动。
却不想,沈景云毫无预兆的抬头,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正好看见了我的目光。
我的心跳一下子停跳了半拍,赶紧低下了头,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被沈景云看到?
沈景云没有理会我,优雅的擦了擦嘴,对站在一旁的左秋说道:“这一下,我可以见见左春了吧?”
“十万。”左秋的神色有些怪异,开出了一个让我吃惊的数字。
我一个月那么累,这个数字也要拼命地赚至少三四个月,一顿饭就要吃掉那么多?虽然左秋的饭菜确实没得说。
沈景云却不动声色,掏出了钱包,拿出一张黑色的卡递给左秋:“刷卡可以吗?虽然这个价格有些离谱。”
左秋原本就冷淡的神色变得有些恼怒:“你是要见我哥,这个价格不算离谱。”接着又说了一句,“希望你别提出太过分的要求。”
“我付了十万。”沈景云没有承诺什么,但言下之意已经明了。
左秋蹙眉,想再说些什么,却也为之语塞。
我想起之前吃饭的时候,沈景云就无意中说了一下这里的规矩,虽然左秋的私房菜可以随意的定价,但最高也就是十万了。
而点名要吃左秋私房菜的人,往往根本就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要见一眼左春,那个神秘的男子。
至于见到左春以后,是否还要付出什么代价,那就另说了。
相当于吃左秋的私房菜,是见到左春的敲门砖。
这个规矩多少有些奇怪,但我毕竟不好刨根问底。
在沉静了一阵子之后,左秋叹息了一声,有些不情不愿的对着我和沈景云说道:“跟我来吧。”
沈景云从容的从门中走出,却在和左秋擦肩而过的时候,左秋忍不住拉着沈景云说道:“我希望你真的别太过分。”
这是左秋第二次说起让沈景云别太过分,这让我都有些好奇,沈景云是要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吗?
我以为沈景云会一如既往的不予理会,或者四两拨千斤的避开话题。
却不想,他停下了脚步,看着左秋微微皱眉:“左春的情况很糟糕吗?”
“开卦一次对他有什么影响,你是心知肚明。”
“我知道了。”沈景云的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点点头,就不再言语。
左春的房间在这座楼台的三楼。
不像一楼的华丽,也不如二楼那一座座的包间的精细,三楼整体布置的都很简单。
只有两间房,似乎是几个房间打通连接起来的大房。
左春就在靠右的一间,当左秋推开门的时候,眼前的阴暗让我以为进入了没开灯的房间。
什么都看不清。
却依稀感觉到整个房间的空旷,还有清冷。
就是一种我说不上来的尘埃落定的清冷,仿佛踏步都有回声。
在这种气氛之下,我怀疑这样的房间怎么会有人?却看见在房间的远处,摆着一座正正方方的书桌。
书桌上一盏微弱的烛火在随风跃动,一个身影就坐在书桌之后。
我还没有看清那人的样子,却是为眼前的一切愣住了。
三楼的房间很高。
就是这样高的房间,书桌的背后,不是墙壁,而是一整面巨大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的堆满了书籍。
抬头,才看得到顶。
不仅如此,书架前的地上也垒起了几座小山丘一般的书堆儿,书页随风翻动着,其余散落在地上的书籍更是不计其数。
那个身影就安静的坐在这巨大的书架之前,显得格外冷清。
左秋走到了那个身影的面前,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了一碗药汤,心疼的放在那人的面前,我才看到书桌之上,和书桌下的地上也是密密麻麻的垒了数不清的书集。
沈景云向前一步,已经对着书桌后的身影说道:“按照先生的能力,应该知道我来见你的目的了吧?”
“恩。”左春的话不多。
在此时,我才看向了那个神秘的左春。
如果说左秋是美,那么左春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清俊异常。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唐装,全身上下非常的简单,几乎没有任何的装饰。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样子,越发衬托的他一张脸的干净,披肩的黑发只用一条黑色带子松松的束在脑后。
只是那张明显清瘦于左秋的脸庞上,双眼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的看着沈景云。
这让他的气质变得无比的疏远。
不得不说,我再一次感叹,又是一个难能一见的帅哥。
左秋却抬头望着沈景云,忍不住再次出口抱怨:“你的事情一向最是麻烦,如果不是我们兄弟二人欠你一个人情,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带你来见我哥,你应该知道卜算的代价。”
“这件人情我没有放在心底。若不是没有办法,我不会来麻烦先生。卜算的代价我知道,事后我会给予弥补。”沈景云的目光沉稳,话语却透着一股真诚。
“弥补?可能遭受的灾劫,或者寿元的减损,你能弥补?”说到这里,左秋的情绪波动了起来,望着沈景云的眼神冷了下去。
“我能。”沈景云沉默之后声音低沉的说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沈景云这句话出口,有一种让人不得不相信的气场,即使左秋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我也莫名的相信沈景云真的能够做到。
这是一种什么奇怪的心理?
一阵儿咳嗽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左春白皙的脸庞上氤氲出一片潮红。
看的左秋一阵儿心疼,连忙用手轻抚左春的后背。
却不想,左春却是看着沈景云一字一句的开口了,声音平静而疏远:“详细的说出你所求的东西吧,详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