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沈杏林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我的。
在这一刻,我终于肯定了这个念头。
可如今的我,是完全的被动。在赫连光答应了联姻后,沈杏林无疑成为了沈氏旁系最重要的一位族人。
这厅堂之中,上下全是沈氏旁系族人,怎么可能有我说话辩驳的余地?
我咬了一下下唇,暗暗握紧了手心。
既然如此,还不如冷静下来,看看沈杏林要怎样表演。
而赫连光是不可能清楚这其中的恩怨,他只是奇怪,沈氏旁系一族之中,怎么会有人让沈杏林受到委屈?所以他才询问一番,说道:“既然你已经是我赫连光的人,这等小事我自然为你做主。”
得到赫连光的肯定后,沈杏林变得一副柔弱的模样,抬头看向赫连光时,眼中已然蓄满泪水,还未说话,泪珠儿便滚滚而下,我见犹怜。
或许这般模样,激起了赫连光的保护欲,毕竟他和沈杏林的关系已然不同。所以他便连声催促道:“你快说吧,这件事情我定然为你讨回公道。”
沈杏林哽咽了一声,问道:“真的吗?”
赫连光点头:“自然是真的。我身为赫连家第四代长子,说话莫非还不能一言九鼎?”
在得到了赫连诚的鼓励以后,沈杏林擦去泪珠,对着屋外守着的族人喊道:“去把沈六婶婶帮我请来!”
说完,她便楚楚可怜的站到一边,时不时用凄婉又依赖的目光看向赫连光,一副只能依靠赫连光做主的模样。
沈杏林绝对不是这样软弱的女人。
这番做作,只是为了让赫连光到了一定的时刻,能更加坚定地倒向她罢了。只是到现在,我还不清楚沈杏林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只能静静等待。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沈六婶婶的身影出现在了厅堂之中。可是她并不是一个人出现,而是怀中抱着一个孩子,身边跟着一个哭哭泣泣的妇人。
我之前没看清时,还觉得有些奇怪,沈杏林这是玩的哪一出?但当我看清来人的面貌,我的心一下就受紧了。
在这时,哪里还能继续隐忍下去?终于是一步跨出,冲下了厅堂,望着沈杏林大声说道:“你对他做了什么?小河还如此之小,你怎么忍心下手?”
说完,我不等沈杏林反应过来,就冲到沈六婶婶那里,想把她怀中抱着的小河抢夺过来,看看具体的情况。却被力大的沈六婶婶用力推开。
在被她推开的瞬间,我听到她在我耳边小声说道:“我也不想为难这可怜的孩子。你如果真的可怜他,就顺了杏林的意吧。”
我被沈六婶婶推得跌坐在了地上,也在这时,看到沈六婶婶这个一向我认为恶毒的妇人,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不忍,也不知是对我,还是对小河。
而在她身旁哭泣的,就是小河的母亲,我还记得她对我的善意。
但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看见,沈六婶婶怀里昏迷的小河,脸色苍白中带着一丝青紫,原本鲜红的嘴唇,也变得乌黑。这分明就是中毒的征兆!
而原本最是让我喜欢心安的那双纯净的眼镜,也紧紧地闭上。皱着的眉头,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助,只有时而抽搐的身体和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是活着的。
我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还看见昨天他鲜活的站在我床边,细细的小手抓着我的手,拍着胸脯告诉我,他能为我送饭的样子,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一直以来,我对修者的世界都很少掺杂个人的感情。因为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是如此不真实,不管我在其中经历怎样的苦难,我都有一种旁观者的心态。
甚至对沈杏林和沈六婶婶这样的人,我都恨不起来,只是用一种观察,揣摩,想去了解的心态对待这她们。
这就是我难以融入这个世界的一种心态证明。只有小河牵动了我心中的一丝柔情,让我感觉我真实的存在于这个世界里,这个世界里也有如此鲜活的人。
如今,看见他随时会死去的无助样子,终于爆发了我全部的情绪,我的怨,我的恨,也在顷刻之间统统的爆发了出来。
我擦干了眼泪,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沈杏林面前,平静的说道:“我生平就没有见过你这么恶毒的女人。为了心里那一丝可笑的嫉妒和怨毒,竟然可以对这样一个幼小的生命下手。可你难道不知道,这种嫉妒和怨毒让你如此丑陋。连我都不屑与你说话。”
“你!”沈杏林做梦也没想到我会如此放肆的对她说话,指着我倒退了一步,然后马上转头,柔弱又可怜的看着赫连光。
厅堂之中沈氏旁系的族人,却开始纷纷的呵斥我。
“放肆!”这时,赫连光或许有些面子挂不住,对着我低吼了一句,然后指着我说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滚到我身后来!”
可现在,我哪里还会理会这些跳梁小丑一般的修者?而是看着沈杏林说道:“你要怎样,便直接说吧。一切都与那个小孩子无关。”
沈杏林却在这时候没理会我,对赫连光说道:“这沈霜原本是我的伴修。她在村中无依无靠,我看她可怜,才收留她做我伴修。一开始相处还好,却不想,我完全信任她,放她管了我每个月的月例药材以后,她才逐渐露出了贪恋的真面目。”
我一声不响的看着她,当沈六婶婶把小河抱上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场陷害,是笃定会扣在我的身上了。
如果我顾忌小河的生命,便不能开口。如果我不顾忌,做一个冷血的,估计也只是徒劳的挣扎一下,终究敌不过她早已谋划好的阴谋。
原来沈杏林从来没有放松过对我的注意,包括我自己以为的最轻松的那几天,她也在严密的监控着我。否则,我和小河的接触,不会被她知道。
也恰恰是那几天,她让沈六婶婶安排我管理药材,想起那时沈六婶婶莫名没有针对我的态度,一切不是早有预示吗?
想必她隐忍到今天才爆发,已是人证物证俱全,我争辩又有何用?
我就在这里一声不响的看着,沈杏林也在继续说着,一个贪婪不知廉耻的伴修,和一个心知肚明,却宽宏大量隐忍的主人形象,在她口中栩栩如生。
“我都抱着这样的心理对待沈霜了,可她竟然在这个月偷了我的红血参。要知道我天赋虽出众,进境虽快,到底也根基不稳。这会对我日后造成极大的影响,甚至危及生命。只有靠温补的血参,才能填补我亏空的本源。这红血参是族奶奶心疼我,好不容易为我寻来的。她…竟然偷了这个。”
好一个血口喷人,我监守沈杏林的药材,从来没见过什么红血参一类的东西,如今,却成了死无对证的事情,毕竟村里的人也见过我晾晒,收取药材的。
满心的愤怒,让我已经听不清楚沈杏林嗡嗡嗡的在说些什么,只是大概知晓,她还在继续宽宏大量的怎么样怎么样,而我却不知悔改的把红血参转移到了小河身上,利用了孩子的天真无知,想让小河把红血参转出村外。
这种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沈杏林都还想着算了,却是沈六婶婶带人拦住了小河,从小河身上搜到了红血参。原本想拉着小河到此来与我对质,却不想这孩子忽然毒发,应该是我想要毁灭证据,所以提前给小河下了毒。
这个事情村里很多人看见,我曾经送吃的给小河。
呵呵,这是怎么样的一个阴谋?利用了我平日行动的一切细节,然后把我生生打成了一个行为不端,并且谋财害命的窃贼。
而这样,沈杏林还不甘心,转头望向小河的母亲说道:“沈六婶婶带人拦住小河的时候,那只红血参是不是你从你儿子身上搜出来的?是不是也是你发现的,沈霜给他吃的食物是有毒的。”
小河的母亲内疚的看了我一眼,低着头,流着泪,说了一声:“是,我发现我儿子与她走近以后,是变坏了许多。也开始有了偷窃家中财物的行为。”
她的声音小若蚊吟,显然是内疚让她没有底气大声说出这番话来。
我惨然一笑,心中却并不怨恨小河的母亲,为了救自己的孩子,我可以理解她此时的颠倒是非。
我看着沈杏林说道:“好大一场戏。不用继续演下去了,我认了便是。你要怎样,随便你。先救小河吧。”
反正也逃不脱沈杏林的陷害,我不想拖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
而沈杏林却不理我,只是望着赫连光说道:“赫连公子,我原本昨天就想处理这件事情,无奈你对她青睐有加,我也只能默默隐忍,怎好坏了你的兴致?可回头想了一夜,我既然是一心想要成为你的女人,就万万不可让这等心思歹毒的人,留在你的身边。我的事情虽小,你的事情才是真正的大事呢。”
她说到这里,我看见厅堂中,九族老的脸上流露出了忧虑且沉重的神色,对我摇摇头,其实就是在表示无能为力。
反而十五族老得意的站出来说道:“赫连公子,到底是个普通人,无论你对她怎么青睐有加,新鲜感过去以后,她也不可能和你是一个世界的人。赶快处理了吧。”
好歹毒的话,这分明就是在提醒赫连光,随意玩弄我一下,满足了自己的新鲜感,就早点把我处理了吧。
这番话无疑是压在骆驼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直沉默不语,犹疑不定的赫连光终于开口,说道:“这等恶劣的事情,自然是要处理的。暂且把她押去我的房中,我亲自询问一番。明日便给你们一个处理结果。”
呵,再明显不过的禽兽,出于多种利益考量之下,他已经准备处理我了。可在这之前,他竟然还要糟蹋我。
我麻木的看着几个下人,冲进厅堂,架住我,就要把我带下去。
偏偏在这时,有一个沈氏的族人,匆忙闯进了这个秘密议事厅,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有人…有人在村中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