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同意搜府?”女帝冷眸微眯,一瞬不瞬的望着修宁。
修宁泰然自若,悠然一笑:“儿臣什么都没做过,何必在意?况且已经到了这地步,若儿臣拦着不搜,就合了某些人的心意了。”
卜时仁听到修宁后半句话,气的差点跳起来,却被德康翁主一把按住,狠狠掐了一下。
女帝将目前的情形尽收眼底,陷入深思。
事发的时候所有证据都指向修宁,她那么干脆的让修宁认罪,只不过是想找个人顶罪,结了案完事。
谁知修宁不但不惧怕她的雷霆之威,反而据理力争,闹到这地步。
卜时仁和德康翁主又这幅表现,孰是孰非,女帝一目了然。
若搜府,搜出些东西坐实修宁的罪让她背锅就罢了。
若什么都搜不到,案子更加麻烦,万一牵连户部尚书和德康翁主……
“母皇,母皇?”想容推了推女帝。
女帝不着痕迹的回神。
事已至此不搜不成,后续之事,待结果出来再说。
不知为何,德康翁主感觉有点心慌,暗示女帝:“陛下,既然要搜九妹妹的府邸,就让柳大人和展大人略微看一下就行了,不必大动干戈伤了体面。”
“母亲!”
卜时仁大惊,如果让刑部和大理寺卿去搜,那她之前藏进修宁府里的尸体和证据未必找得到,到时候她一番布置就都白费了!
“你闭嘴!陛下面前长辈说话,没你插嘴的份!”德康翁主拿出一家之主的身份呵斥卜时仁。
卜时仁下意识的往卜翔怀里缩。
父亲疼女儿,卜翔立马抱住卜时仁,无奈的看向德康翁主,眼底是一层化不开的情意。
“好了,”女帝挥挥衣袖:“柳溶溶,展翠。”
两人拱手:“臣在。”
“朕命你二人即刻前往九公主府搜查。”
“谨遵陛下旨意。”
二人带着刑部和大理寺的人直奔九公主府而去。
修宁垂眸,墨色深瞳敛尽眼底的阴戾,又来了,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让她想哭又想杀人的暴戾再一次涌上心头。
她亦说不清是为何,大概是看到卜时仁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刺激到自己了吧。
躲在卜翔怀里撒娇的卜时仁可不这么想。
修宁已经怕到脸色苍白了。
卜时仁一阵暗爽,这算什么?刺激的还在后面。
等柳溶溶和展翠带着食铁兽皮做的屁股垫,还有零零散散的骨架回来时,才是修宁真正的死期。
帝都百姓爱食铁兽如命,若亲眼看到它们那样惨烈的死法,不把修宁剥皮抽筋才怪。
“殿下,您还好吗?”
红樱担心,修宁身体一直不好,脸上长年累月的没有血色。
回到京城没消停过,今日又饿又晒一整天,这会是不是快撑不住了?
心底的怪异感渐渐平息,修宁睁开点漆般的眸子,“我没事。”
暮色渐晚,日光已落,天边红霞如血,余热未散,可现场却没有人离去,都在等柳溶溶和展翠回来。
纪斯简派来的人掐好了时辰混进人堆,随时听候修宁的指示。
马蹄声、铃铛声由远及近,柳溶溶和展翠带着人空手而归。
什么都没搜到。
去了趟九公主府,二人不仅没搜到一根熊猫毛,还对修宁产生了同情,因为一贫如洗!
她们就没见过这么穷的公主!
要啥啥没有,到哪哪荒芜。
不过这话柳溶溶可不敢说,只快步来到女帝面前,道:“回陛下,九殿下府里并无任何异样。”
“怎么可能!”卜时仁震惊。
那些东西可是她亲自派人去埋的啊。
怎么会不见呢?
女帝也有点不相信。
就算修宁和这个案子无关,可她身为公主,府里怎么着也能抓到这些年在官场上一些不能翻上来的把柄。
然后她趁此机会打压修宁就顺理成章了。
就,什么都没有?
如此清白干净?她不信。
“你确定吗?”女帝深深盯着她。
柳溶溶一愣,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她要说确定还是不确定啊。
太难了,柳溶溶扭头用眼神示意展翠。
别让我一个人扛,你倒是说句话啊。
展翠是个宁折不弯的性格,她可什么都敢说。
“陛下,九公主府里确实什么都没搜出来,但是微臣发现一奇怪现象。”
“什么现象?快说!”卜时仁咋咋呼呼,迫不及待的想有新发现。
“讲。”女帝道。
展翠深吸一口气,看向一旁的修宁,道:“陛下,微臣此次与柳大人前去九公主府,发现府里的一切布置,都不像公主府该有的样子。”
女帝目光如钩,拉长声音道:“爱卿此言何意?”
难道说修宁府里规制僭越,有不臣之心?
展翠挺直腰板拔高声音道:“陛下,九公主府里太过简朴,规格虽然不小,但过于破旧,恕臣直言,臣从没见过如此寒酸的公主!”
简直令人发指,京城里哪个天潢贵胄不是金玉满堂的,偏偏修宁府里一片凄凉,侍卫们也一个个穿着破破烂烂,就差上街要饭了。
再回头看看修宁这一队人的衣着,怕是把压箱底的衣服都穿出来了吧?
女帝的表情逐渐僵硬化。
想容凌厉的瞪展翠一眼:“展大人,不要说与案情无关的言论,令陛下担忧。”
展翠硬邦邦低头:“陛下恕罪。”
修宁不动声色,卜时仁那些小手段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欺负到她的地盘上还想她毫无察觉?当她是死人吗?
这份惊喜,就让卜时仁自己承受好了。
更何况她早就虑到了会搜府,怎么寒酸怎么来,为了装的像,正门上的红漆都特意让绿蕉偷摸抠掉两大块。
府里还有高去闲那个八面玲珑的老狐狸,柳溶溶和展翠去了,她都能脑补出高去闲老泪纵横的可怜样。
“修宁,你也别计较,母皇回头再补偿你。”女帝装模作样道。
修宁顺从的垂首:“儿臣受些委屈倒不要紧,可熊猫究竟哪里去了?又是被谁所杀?陛下,此事必须彻查。”
“对!”
“必须找出凶手!”
群情激奋,百姓已经恨的咬牙切齿,到底是哪个嫌命长的敢动国宝?
那可是灭门的重罪。
指控修宁的罪证条条不成立,甚至是莫须有,那这一出显然是栽赃。
众人若有若无的往德康翁主那边瞟,从始至终,只有卜时仁咬住修宁不放,那就难免不让人多想了。
女帝一看苗头不对,立刻道:“此案过于蹊跷,就交由刑部去查,大理寺卿协理,天色已晚,今日到此为止。”
修宁冷笑,处置她就雷霆万钧,到别人就想和稀泥,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右手食指对人群轻勾,暗线点头表示收到,刚想站出来,人群中突然一声哀嚎。
穆非安满脸尘土的滚出人群,滑跪到女帝面前。
身后一路烟尘。
修宁缓缓转头,满脸问号。
虽然他乔装易容,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灰头土脸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