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雪。
修宁找了穆非安整整一夜。
可他就像凭空消失了般,了无踪迹。
第二日天晴了,积雪压到膝盖的位置。
修宁心情不好,上完朝后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回府。
又闷头处理一堆折子,终于在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下,发了高热。
高去闲老泪纵横,差一点抱着红樱的腿哭诉。
可修宁的脾气谁不知道,这时候谁敢劝简直就是找死。
“高总管,你抱我大腿有什么用,有这时间还不如把府医叫来给殿下治病。”红樱翻白眼。
突然一声哀嚎,另一个老头子也老泪纵横的拖住红樱另一条大腿。
红樱定睛一看,好家伙,是府医。
“不是老朽不给殿下看病,我是进去了又被殿下踹出来了啊。”府医委屈极了。
“殿下现在到底什么情况?”红樱担心。
府医道:“殿下是着凉受了风寒,本也不是什么大病,好好休息就成了,可殿下如此拼命,还在张罗海选夫郎,处理政务,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红樱深深蹙起眉头。
高去闲和府医也放开红樱,站起身来。
修宁的心病,他们都知道,穆非安突然不辞而别,不仅把房顶捅个窟窿,更是在修宁心上捅了个窟窿。
月底就要过年了。
穆公子若是彻底离开,只怕这个年都过不好。
高去闲叹气:“大年初一可是殿下的生辰啊。”
红樱一愣。
对于高去闲突然提起修宁生日,她还是能理解的,毕竟就快过年了。
“不好了不好了,”绿蕉急匆匆穿过门洞跑过来:“殿下昏迷了!”
“什么?!”几人同时吼了一声,顾不上唉声叹气,齐刷刷的集体向修宁的书房狂奔而去。
——
昏昏沉沉间,修宁只觉得头顶冰冰凉的还挺舒服,就是嘴里苦的很,嗓子又干,身上也没力气,像是着火了一样。
睁开眼也看不清眼前的人,只知道坐在床边的人很担忧的看着她。
“渴。”
修宁的声音低哑。
随后就是倒水的声音。
修宁闭眼,人不舒服,就连听水声都难受。
随后轻微的响动,有人把她扶起来,然后温热的水杯递到唇边。
天寒地冻的,她又发了疯在雪地里找了整整一夜,现在是真的病倒了。
就着那只手喝光整杯水,修宁才觉得清醒些。
“啪嗒”
额头上搭着的软布掉到被子上。
修宁这才恍惚的找回自己的视线。
“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了整整五个时辰。”
修宁靠着的胸膛主人说话了,声音很是焦急。
修宁挣扎着躺下,推开那人。
她再不舒服,也听出来他是谁。
果然,元昼一脸担忧的替她掖好被子,然后继续坐在床边盯着她看。
“多谢你来看我,有红樱和绿蕉照顾我就行了,你回去吧。”修宁道。
元昼心底一阵失望,可并不气馁:“红樱和绿蕉都是女人,殿下,你身边还是要有一个细心的男人照顾的。”
修宁像是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继续赶人:“天黑了,你在这里多有不便,还是早些回去吧。”
元昼抿抿唇,不语。
他的长相没有穆非安那般万物逊色,也不是齐深那样的清秀明朗,更不是纪斯简一般的仙气无双。
元昼的面容,更多的是从富贵乡里走出来的钟灵毓秀,最绝的是无辜的鹿眼,刀削的轮廓,还有棱角分明的唇瓣。
此刻他被修宁拒绝而耷拉下眉眼,比起穆非安又是另一种委屈可怜。
“我知道,殿下是因为穆公子才不高兴的。”元昼开口,“你要是真不喜欢,我会去陛下面前请求退婚,不会让殿下为难。”
修宁心烦,又病的没精力没脾气,更不想理他。
元昼拉了拉修宁的被角:“可我是真的喜欢你,上次我说谎了,其实小时候被人追,是因为父亲逼着我回去魔鬼般的训练,整整两年,我逃出来三天,却在遇到殿下的那一个时辰里,点亮了我整个童年。”
修宁再度睁眼。
心底依旧毫无波澜。
她眼前只有穆非安气到眼眶发红,拼命吃醋的样子。
“小时候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不必因为小时候相识的一个时辰,而赔上自己的一生。”修宁嗓子哑了,声音也闷闷的,听起来更有疏离感。
元昼脸色一白。
“你说的没错,我心里只有穆非安,再容不下任何一个男子。元昼,你很好,可我们不合适。如果你愿意退婚再好不过,你若不愿,我早晚也会去退。”修宁索性把话说的明白。
她最烦黏黏糊糊说不清楚。
风花雪月在钢铁直女这里根本不存在。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元昼也根本没想到,修宁会将话说的这么直白,更想不到,她对穆非安用情至深。
良久,元昼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的没错殿下,你心里只有穆公子,可我……又何尝不是心里只有你。”
修宁空洞的眸子缓缓转了一下。
“我不求殿下喜欢我,但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也干涉不了。”元昼倔强的站起来。
委屈不再。
在一个不爱你的人面前,再委屈,她也不会看得见的。
“你好好养病,”元昼走出内殿,侧眸:“我会去帮你找穆公子,倾尽顺安王府之力。”
“不必!”修宁有些激动。
因为她突然想起上次茶楼一遇之时,元昼浑身的鞭痕。
“找不找他是我的事,他回不回来是他的事,跟你无关。”修宁绝情到底,“不用你插手。”
元昼身体颤抖一下,可是没回头。
修宁的话在他耳中,是有瑕疵的。
她一定是因为对他心怀愧疚所以才如此绝情,一定是这样!
元昼这样想。
“我明天再来看你。你拦不住我的。”元昼靠着自己的脑补,心情竟然好了不少。
修宁原本微微抬起的头,又倒回枕头上。
真是难搞哦。
修宁从贴身衣服里摸出一串脚链。
是昨天把穆非安按倒在桌子上乱摸的时候摘下来的。
这串脚链他一直带着,可是昨天因为用力过猛才被她摘下来。
修宁攥紧那链子,心头一阵阵抽痛,是不是她也像这串脚链一般,彻底拴不住他了?
毕竟,他不是人。
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有没有机会亲手再一次为他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