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三个多月过去了。
肃城彻底进入冬季。
大雪连下了八场,积雪厚过膝盖,肃城街上人人都在自发扫雪,向城外运去。
修宁等人从云中城来,何时见过这么大的雪,况且修宁的心智现在就跟个孩子一样,开心的在雪堆里滚来滚去。
“殿下,雪里冷,别着凉!”红樱扯了件披风就往雪地里奔,修宁乐开了花,团出雪球砸红樱。
红樱只得用披风去挡,主仆二人竟难得的打起了雪仗。
可修宁只会用蛮力去砸,红樱却很有技巧的躲来躲去,修宁一个都没砸到她。
小孩子心性的修宁有些急了,皱起一团小脸抿着嘴。
“殿下,我来帮你!”纪斯简加入修宁那边,帮她攥出好大一只雪球,“来,用这个砸。”
修宁瞪大了眼睛:“哇,小猪好厉害!”
红樱望着对面和蹴鞠一样大小的雪球,忍不住咆哮:“这么大?!纪斯简你存心的吧!”
想砸死她吗。
红樱一直防守的很好,突然看见她吃瘪的表情,修宁更开心了,抱起那只大雪球猛的丢向红樱。
随着一声闷响,雪球砸到披风上,但红樱脚下一滑,彻底栽进雪堆里。
这下修宁可乐了,扑过去就把红樱摁住,不管不顾的拿起雪往她脖领子里塞。
红樱被冰的嗷嗷直叫。
绿蕉看不下去了,也加入雪仗乱战中,和纪斯简扭成一团。
院中哪有什么清雅公子和冷面公主,只有一群见了大雪后被莫名解开某种封印的少男少女,不顾形象的在雪地里撒欢。
“蓝姑娘不去玩吗?”
江浸和蓝皎站在廊下,神情也相对轻松。
蓝皎摇摇头,她不太喜欢雪。
不过这一院子的欢声笑语,她倒是很喜欢。
“江城主你瞧,殿下有多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江浸也笑了,没回答蓝皎的话。
其实修宁若是生在平常人家的小门小户里,哪怕是个傻子,哪怕心智不全,也可以开开心心的过完一生。
最不济还可以娶个夫郎照顾她一辈子。
可惜,她终究还是要从短暂的快乐中清醒过来。
背负的太多,该如何去留,还要看她自己的决定,更何况……
“逐月,非修宁殿下不可。”
江浸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吓了蓝皎一大跳:“江城主怎么突然这么说。”
江浸挑挑眉,“直觉。”
蓝皎瞟了他两眼,又将目光移回修宁几人身上。
其实江浸说的没错,女帝进入老年,长公主想容被幽囚,且是声色犬马之人。嫡公主意晚身体不好,且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都不是堪当大任的好材料。
修宁虽然性子冷了点,身世在世人眼中有瑕疵,可相对于逐月来说,却是难能可贵的可堪大用之人。
当然,前提是她不疯的情况下。
院内正玩闹着,突然有人来报。
“怎么了?”江浸道。
“回城主,镇山太守杨奋求见。”
听见杨奋的名字,绿蕉耳朵瞬间支棱起来,赶紧推开纪斯简一骨碌起身,拍净身上的雪。
在场之人无人不知绿蕉对杨奋的心意。
自从来了肃城后,更是三天两头的往铁山那头跑,拼命的献殷勤。
只不过杨奋是个腼腆男子,一直也没表明是何态度。
今天突然登门,绿蕉当然就慌了。
说时迟,杨奋已经进了院门。
第一眼就和绿蕉对视。
大雪天里也不知是冷的还是紧张的,杨奋看了绿蕉后竟然满脸通红。
随后赶紧移开目光,对修宁等人行了礼后,才开始说正事。
肃城的冬天冷的冻死人,在外面站一会玩一会已经是极限,众人纷纷进屋,上炕的上炕,贴火墙的贴火墙。
“你早该来府里住着,也好和大家沟通沟通感情。”江浸有意逗绿蕉和杨奋,故意道。
众人也坐满其他位置,只留了两个屁股挨屁股的位置给绿蕉和杨奋。
绿蕉兴奋的坐了过去。
杨奋磨磨蹭蹭边过去边说:“殿下让我做镇山太守,我不敢擅离职守的呵呵……”
话虽然这么说,可还是贴着绿蕉坐在炕边。
虽然隔着厚厚的冬装,绿蕉还是心跳加快,挨着杨奋的大腿不知不觉就热了起来。
“咳,那个,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家说。”杨奋道。
众人除了玩头发的修宁外,都在盯着杨奋。
“不知京城那边发生了什么变动,陛下竟然把长公主想容无罪释放了。”
提起想容,纪斯简最是抗拒,那个女人从始至终都在惦记他,以前还同时惦记过他和穆非安。
绿蕉惊道:“怎么可能啊,想容可是因为给陛下下堕胎药嫁祸给我们殿下才被幽禁,条条罪证都在那,怎么说放就放,这才关了两年!”
几人都凝重的点头,女帝年纪大了耳根子却软,这等大罪居然也不当回事,不知受了谁的蛊惑放了想容。
“更糟糕的是,”杨奋望着一屋子小白兔似的众人,继续说他听来的消息:“长公主刚被放出来,陛下就派给她差事,命她来肃城巡视民情。”
“你说什么?”江浸变了脸。
红樱道:“此消息有几分准?为何纪斯简都没收到这消息?”
杨奋道:“纪公子目标太大,况且之前在京城暴露过,肯定束手束脚,而我一直为殿下发展势力,提前知道些也没什么,只是真假嘛,有七八分准。”
这可坏了。
众人不经意的看向无忧无虑的修宁。
皆想起来一件可怕的事情。
她是被流放到肃城的。
是要做苦力的。
却因为肃城是高去闲留给她的地盘,又因一向没人愿意搭理这块“不祥之地”,所以修宁等人才一直乐得自在。
可想容若来巡查,必是要想方设法见修宁的。
毕竟想容和修宁之间可以说是。不共戴天四个字。
若钟离想容没有亲眼看到修宁受罪,只怕她不会善罢甘休。
可若让她看到修宁做苦力,这冰天雪地的,就算是演戏,也会吃苦的呀。
最关键的是还不知道想容什么时候来,又什么时候走。
“这样,”红樱出主意道:“我和绿蕉去做苦力,至于殿下,这几天先去铁山那边住一段时日。”
纪斯简道:“我跟殿下过去照顾殿下,蓝皎留下接应,想容没见过你。”
说完,纪斯简心虚的往修宁脑后看了看,生怕有什么东西钻出来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