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发现靠近肃城生活的人不仅不害怕,反而悠哉悠哉,幸福指数奇高。
并且隐隐传出,肃城里更是自给自足,百姓们其乐融融。
相比逐月现在整个国家的水深火热,肃城虽然恶名在外,却也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向往好奇的谈资。
“砰”的一声,绿蕉恶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女帝真是欺人太甚!逐月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纪斯简接过蓝皎手里从各方收集来的消息,越看眉头越紧,直接递给喝茶的修宁:“你看看吧,陛下近些年越来越荒诞,南省蝗灾,旱灾,沿海地带又是洪水,北方也不太平,邻国一直寻衅,如果不是肃城震着北方,只怕逐月早就四面楚歌了。”
修宁自然的接过纪斯简手里的信,不经意的摸了他的手。
修宁倒没觉得有什么,可纪斯简脸色一红,急忙端起茶杯来掩饰。
他和修宁做了两年的夫妻,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找到合适的相处方式。
在外人眼里,他们是令肃城百姓羡慕神仙眷侣,是举案齐眉的标准典范,是无数人想拥有的婚姻生活。
可只有纪斯简知道,无论是从前,从前的从前,还是现在,修宁都从未有一天忘记过穆非安。
有几次在梦里,修宁都在喊他的名字。
而纪斯简能做的,只能把修宁搂在怀里,轻轻的说一声:我在。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心睡到天亮。
就这样互相磨合,不知不觉过了两年多。
“逐月水深火热,肃城兵强马壮,我想,也不必掖着藏着了。”修宁扫了一眼各方的消息,把纸放到桌子上。
纪斯简担忧:“可这样的话,殿下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云中城,而是整个逐月的兵力。”
修宁嗯了一声,没否认。
红樱沉吟一瞬:“别忘了,想容还在我们手里,哪怕此刻起兵,想容被囚禁的真相大白于天下,逐月里支持想容的人,也会投鼠忌器。”
修宁冷冷的瞪了红樱一眼,虽说话糙理不糙,可这比喻也太难听了,什么投鼠忌器?
她是老鼠吗?
“你是夸我还是骂我?”修宁怼了红樱一句。
红樱一愣。
随后众人都笑了起来。
红樱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那殿下,我们是主动出击,还是?”
修宁细白的指尖点了点桌子,道:“还不到时候,再等等。”
时机不对,现在动手太过仓促,有很多东西需要一遍遍确认。
一旦起兵,就是绝无退路,只能一往无前。
而且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总觉得莫名心慌。
隐隐的有直觉,好像自己期待的某些事,可以心想事成。
结束一天的疲累,修宁卸下伪装,目光空寡的回了房。
纪斯简替修宁准备好了热水后从屏风后钻出来个脑袋问她:“殿下,水好了,可以沐浴了。”
修宁躺在榻上快睡着,迷迷糊糊的坐起来,长长叹了口气。
纪斯简替她脱下外衣,随后站在屏风边道:“殿下不用心事太重,一切尽力而为就好。”
修宁点点头,把手里的东西都扔给纪斯简后,绕进屏风里洗澡。
氤氲的水汽迷蒙了她的双眼。
眼前又出现了穆非安的音容。
太久没见他,甚至都有些模糊了。
从六年前大火他死去,时至今日,已经过了六年多。
无论她是疯魔抑或后来的清醒,他都再未出现过。
三年前兔子死后,她依旧执着的相信,他会回来,一定会回来。
可时间流逝,他却再无半点消息。
那个另类且明媚张扬的如最艳丽的红玫瑰的少年,终究消失在众人眼中,仿佛从未来过,谁也没有再提,甚至不敢提。
也只有修宁,把他放进心底,沉淀的久了,成为一颗朱砂痣。
即将起兵剑指云中城,这一去,生死不知。
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把他等回来,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功,有没有命活下去。
修宁深深吸了口气,扭头看卧室的方向。
纪斯简默不作声的在铺床,事无巨细的伺候她。
诚然,他是一个好夫君。
就算修宁最开始是存了愧疚之心想弥补纪斯简才娶的他,可人非草木,安能无情。
成婚两年多,纪斯简是个合格的夫郎,和他过日子,没有和穆非安在一起时心情的跌宕起伏,有的,是细水长流的平静。
修宁有时在想,差不多了,自己可以放下了。
可心底的执念始终不愿放下那个叫穆非安的鬼仙,曾惊鸿一瞥赖在修宁身边,惊艳了那个炎热的夏天。
修宁继续叹气,将头磕在浴桶边上,抬头看天花板,可纪斯简又有什么错?
和他成亲这么久,一直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虽然同榻而眠,却无夫妻之实。
……
哗啦一声,修宁从浴桶里起身出来。
将来如何尚未可知,能否活着也不知道。
只是她负了穆非安一次,不能再负纪斯简了。
是妻主,总该面对自己该面对的一切。
修宁默默拿起那枚黑莲果核,摩挲了一遍又一遍,终究落下泪来,把它放到了梳妆台上。
随后下定决心,走进卧室里。
却没看到果核上浸了修宁的泪水后,突然像有了生命般,黑的发亮。
修宁放下床帐,像往常一般上了床。
纪斯简往里挪了挪,青丝半扎着顺在枕头上,烛光映的他如暖玉一般。
“被窝里都热了,殿下摸摸。”纪斯简道。
修宁摸摸自己的被窝,平静的躺了进去,自从洞房花烛纪斯简拒绝她后,两人就一直两床被子睡。
修宁心如擂鼓,直勾勾的瞪着床帐好一会,才鼓舞勇气开口:“睡了吗?”
“还没。”
纪斯简头枕着胳膊,扭头脉脉含情的看着修宁。
“那个……今晚你那床被子就省了吧。”修宁也侧过头。
纪斯简迷茫一瞬,随即目光一震,还有点羞涩和尴尬:“殿下,我,那个,有点紧张。”
修宁觉得好笑:“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可紧张的?”
纪斯简抿紧唇,觉得还是不敢相信修宁会对他敞开真心,这么多年了,从五岁到二十二岁,他都不敢肖想修宁的真心,直到此刻,他不能不激动,不紧张。
“我真的紧张,要不,让我再准备一下?”纪斯简红了脸,耳朵也红了。
修宁没再为难他,嗯了一声。
这话既然说开了,就没什么可扭捏的,行夫妻之实也只是时间问题,修宁没什么兴致,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要紧。
“晚安,殿下。”
“晚安。”
夜深,烛火抖动,黑莲果核不知不觉裂开一条缝隙,像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