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宁和穆非安转场,换礼服后进奉先殿祭拜,从进去到出来前前后后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又过去了。
下午两人主要任务就像雕塑一样坐在太清殿,然后接受臣子们的朝贺。
直到酉时末,两人出现在皇宫的城墙上再受百姓恭贺后,才算礼成。
一双璧人迎风而立。
穆非安脸都笑僵了,小声跟修宁说:“还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修宁稍稍偏过头去:“今天你别想休息了。”
穆非安眨眨眼,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道:“你那三百一十八条礼还没行完?”
修宁也无奈道:“还有三分之一。”
穆非安一阵窒息:“那好吧。”
修宁看着城墙下方的百姓们,一时感慨万千,转过头,环佩叮当的首饰乱了修宁的眼,可她依然牢牢的记住穆非安完美的侧颜。
真好,这一生一世,别分开了,不死不休。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夫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恭贺之声震耳欲聋。
穆非安握紧修宁的手,唇边浅浅一分笑意:“陛下。”
“嗯?”修宁挑眉。
“我想吃枇杷。”
修宁一阵恍惚。
很久很久以前,还是刚认识的时候,穆非安也曾这样耍赖犯公主病,要她给他摘枇杷吃。
而那时候的她也不懂两个人要怎么相处,对穆非安也是超凶的。
“大庭广众的,哪来的枇杷。”修宁仿着当年说过的话,回答道。
穆非安歪头,酒窝更深了,对着修宁撒娇:“我不管,我就要吃枇杷!”
这次修宁没有同初识那样扛颗树到穆非安面前,而是牢牢牵起他的手,挤进他的指缝中,十指相扣。
“那我管你吃一辈子的枇杷,如何?”修宁眼含柔情和笑意,定定的看着他。
“那就先多谢陛下啦。”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的开心,浑然不顾周围的吃瓜群众。
太傅瞧着差不多了,提醒道:“那个,时辰快到了,微臣能理解陛下和正君现在的心情,只是二位想聊天也不是时候呀。”
穆非安扯扯修宁的袖子:“那现在的确不是聊天的好时机。”
修宁挠了挠他的掌心:“好,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穆非安不知怎的就红了脸。
太傅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道:“陛下,请下城楼。”
修宁提起裙摆刚走出一步,突然心头一热,脑中冒出一个主意来。
何不趁此机会,将这个想法公之于众?
修宁僵在原地,让穆非安等人疑惑。
“怎么了?”穆非安握住修宁的双肩。
修宁拂下穆非安的手而握住,重新面对城楼下人满为患的广场,高声道:“能得到子民的祝福,是朕之幸,但在今日,良辰之喜,朕亦有一决定欲告知诸君,若能得到诸君的祝福,朕求之不得。”
底下的臣民们一愣。
不明白修宁怎么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更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决定,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还是丞相站了出来,拱手道:“不知陛下做何决定?”
修宁举起和穆非安牢牢牵在一起的手,道:“朕宣布,废除东西六宫,此生只娶穆非安一人,不再另娶,不纳妃不娶侍,只和皇夫两人执手到老,足矣。”
丞相逐渐睁大了双眼。
众人也一片惊呼声。
这完全不敢相信啊。
自古以来,高位者都是夫侍成群,男尊者也是妻妾成群,为的是开枝散叶,子孙昌茂,阴阳调和,这才是人之大伦。
可修宁这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向来只出现在文人墨客附庸风雅之中,就算是古往今来的圣贤,也未必就能完全规避美色,做到始终如一。
人性本色,这是本能。
丞相拱手道:“陛下,为千秋万代基业计,请三思。”
“请陛下三思!”众人跪倒。
谁都知道三宫六院的存在有它的道理,而修宁居然要娶穆非安一人,这简直是离经叛道,与明君治天下的理念背道而驰。
穆非安也惊呆了,继而拉着修宁:“陛下,其实不用这样的……”
虽然他从来没说过,可从他决定和修宁在一起的那天起,他就有心理准备,以后会和很多的男人分享修宁。
毕竟她不是普通人,她属于天下百姓,不是他穆非安一个人的。
而修宁今天这样做,他感动之余更多震惊。
他不想给修宁添麻烦,也不想令她为难。
“不。”修宁侧过头,认真的对他解释:“我这一生,负了太多的人,逝者已去不可追,而对他们最好的回馈,就是活着的人好好活下去,珍惜活着的人,才不算自私。而我,最不想负的人,是你。”
穆非安听的眼眶一热,瞬间明白过来修宁话里的深意。
逝者在天有灵,也是会和修宁一样的想法。
而有些人故步自封,认为苦守一世就是深情,太过狭隘。
当然也有个例,只是那样的例子太少,不足为绝大多数的世人接受。
“你说的有道理。”穆非安松了口气,承认了修宁的想法。
下面的人见修宁不为所动,继续齐声道:“请陛下三思!”
修宁心坚如山,冷声道:“朕心意已决,今日告知你们,也只是告知。并非征求意见,能得到众卿的祝福自然好,若得不到,朕也不在乎。”
说完,修宁放下了穆非安的手,背了过去。
丞相和太傅吓的心脏一提,生怕修宁一个不乐意,连今天的婚礼也作废了。
“陛下果真如此打算?”
修宁目光深远,眺望云中城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建筑群,声音清冷却极有震慑力:“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那……”
丞相又带头跪下,重新道:“恭贺陛下新婚大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夫千岁千岁千千岁!”
紧接着太傅,红樱,绿蕉,蓝皎,江浸,杨奋,星言,逐尘也一起行了礼。
众人这才跪下,心悦诚服:“恭贺陛下新婚大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夫千岁千岁千千岁!”
修宁和穆非安的衣袖挨在一起,两人袖下勾来勾去的手被挡的严严实实。
“这下,你可永远跑不掉了,小兔子。”
穆非安笑着陪修宁下了城楼,从他爱上她的那天起,他就没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