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前线阿极多
“如果我就这么走了,又何必一开始千辛万苦回到这里?如果我临阵脱逃,就不配做阿修罗!”她抛下这句话,然后夺过他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带我去阿极多。”
摧伏站在原地,他的眼神很轻,却极为锐利。达达原以为他会说什么?他却再也没有多言,麻利地翻上马,再看了看她,然后朝南方出发。
摧伏没有直奔回王城的路,而是选择了一条小路,横亘索罗逑,通往漆黑的南面。
达达想起许久未见的婆雅,她甚至得不到一丝一毫关于他的消息。她还记得他说喜欢她时的样子,那种淡漠到让她满心愧疚的神情。想起阿含曾说过,婆雅为了救她两次为她注入灵力,脑海里浮现出他苍白的面颊,不知这几年来,他是否完全康复了。
身为医师的婆雅,从不接触刀枪剑戟,让他上战场杀敌,岂不是置他于危险之中?达达越想越害怕,还有吉迦和阿含,他们怎么样了……
但是下一刻,她突然想到,龙王会出现在阿极多么?如果他在那里,她又如何与他兵戎相见?!她的心不禁冰冷到了极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梦,那么温柔的人,若是置身在被鲜血浸染被烈焰包围的战场,握着剑面对她,那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才有种抛下一切的决心,却被这残暴的现实生生阻断。
她握紧了马缰,泪水散在了风里。
仿佛那些最美好的时刻,都是从命运的光环所照耀不到的角落里偷来的,总有掏空和偿还的那天。
越往南走空气越灼热,摧伏带领她绕过了王城,马不停蹄赶往阿极多,一路上道路险阻,有几次她险些摔下马,若不是摧伏,还没感到阿极多她就已经浑身伤痕累累了。
终于,视线所及,已经能触及阿极多的边缘,但是她没有想到阿极多真正的面目跟她的想象有着天壤之别。
没有无垠的森林,没有奇异的飞禽走兽,没有潺潺的流水,连泥土也没有。唯一有的就只有无数形态各异大小不同的石头,大的如石山小如沙砾,就连地上也全是细碎的石子。
在远处,就能看到阿极多最南边冲天的火光,漆黑的天幕也被这片火海煅烧成了滚烫的霞色。
摧伏突然停住了马,不确定地看着她:“你还想再往前么?”
“你是要我知难而退吗?”达达不为所动。
他沉默了一下,说:“是,也许等待着你的是你无法承受的痛苦。”
她却没有露出丝毫的胆怯:“你呢?你害怕么?”
他凝望着前方,许久才说:“即便是死亦无悔,何惧之有?”
达达不再说话,而是催马上前,直奔向那片滔天火光。
来到军营时,阿含和吉迦率领的援兵已经赶到了。她骑着马,缓缓进入营地,看见她的士兵都是一副不相信自己双眼的表情。
营地里有无数锥形的红色帐篷,每一顶都十分巨大,直指着天空。中间那顶帐篷大约数丈开来,达达却突然不敢向前走,停在原地怔怔地看着。
一旁的摧伏走上前来:“怎么?走到这一步反而怕了?”
“不是。”她说道:“只是不知道婆雅怎样了。”
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却让摧伏如鲠在喉。
“如果是这样,就更应该进去看看了!”他冷冷地说完便甩了一下鞭子,马儿朝前狂奔而去,似是不想再听她一字一句。
“摧伏!”她怕他再像以前那么冲动,于是赶快跟了过去。
站在巨大的营帐脚下,有种让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那扎眼的红,血淋淋般,像是浇灌了无数族人的鲜血。
终于,达达撩开了帐子。
里面的人见有人进来,都齐刷刷往门口看,当看到门口站着的竟是瘦小的达达时,都不禁一怔。
唯有摧伏冷眼旁观着。
达达顾不上他们的惊讶眼光,在众多张脸孔中寻找婆雅。
他站在最深处,一身原本雪银的铠甲沾染了道道血迹,明亮火把照耀下他那双淡淡的眸子里也有一丝藏不住的惊讶。或许是太久没见,她总觉得他像是变了个人,在那身沉重豪壮的盔甲之下,他越发英气逼人,仿佛他本来就是那个操纵杀伐的婆雅将军。
达达长舒一口气,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达达,你怎么来了?”最先发话的是吉迦,他在惊讶之余还有难掩的愤慨:“你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吉迦,别那么凶,先问清原因再说。”阿含看吉迦一脸着急得要发火的样子马上阻拦道,然后看着摧伏:“你怎么把她带来了?不是说好让她离开这里么?”
摧伏摊了摊手,表示无奈:“拉不住她,一听你们都在,她非得过来不可。”说完刻意扫了一眼一直板着脸一言不发的婆雅。
这时不止是摧伏,吉迦和阿含也同时转过脸,看着婆雅,似乎要等他说些什么。
“我不想大家为我受牵连,我想和你们并肩作战。”她鼓着腮帮子,一脸笃定。
只听婆雅哼了一声:“你以为打仗是在闹着玩么?”
达达听出他声音里的轻蔑,他是想故意激自己回去吧!她直直看向他:“我知道在战场上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只是要让我苟且偷安,眼睁睁看着你们浴血奋战,我做不到!”
“即使你力量再强大,无法运用自如收放有度,照样没有用。一进了战场,面对的个个都是狡猾善战的天神,甚至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你同待宰的羔羊有什么区别?”婆雅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仿佛她是那么羸弱那么不堪一击。
“你不就是想赶我走么?”她丝毫没有被婆雅的话影响,反而质问他:“你说过,六界之中,我又应该逃向哪里,既然无处可逃,和你们在一起哪怕我死了,也没有遗憾。”
她觉得婆雅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动容,但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