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定亲
摧伏来沉壇宫的时候阿苏因刚好要走,两人就这么在外殿门口遇到。
所有人都有些尴尬,一直保持着这种奇怪的气氛傻傻站在殿门口,直到玉昙宫的人前来向摧伏禀告。
“摧伏将军,鞑坦利将军见您还没有回去就命奴婢过来看看,说是来传话的人已经到玉昙宫了,让您和阿苏因小姐马上回去。”婢女毕恭毕敬地说道。
摧伏不以为然地应了声,转头看向阿苏因:“你什么时候跑到沉壇宫里来的?”
“什么传话的人?”阿苏因不答反问。
摧伏看了一眼达达,道:“王已经恩准了我们的亲事,现在正命人来玉昙宫传我们去毗摩殿的。我听仆人说看到你往这里走了,于是就过来看看。”说完狐疑地将达达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好确认阿苏因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但一想到达达那超然的恢复能力,又不禁淡淡苦笑,转头看向了别处。
“怎么这么快?”阿苏因惊讶地说道。
摧伏的苦笑更明显了,只听他无奈地轻笑了声:“这样也好,省得你再闹一阵子了。”
阿苏因脸红了起来,垂下了头,怔怔看着脚尖发呆。
达达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人,突然觉得他们是如此般配,阿苏因粉腮上的那两团红霞,就像是新娘子面颊上醉人的胭脂,她的娇羞,仿佛就像已经成为了摧伏的妻子,这样温柔顺从的神情,怕是也只会向摧伏袒露吧。
摧伏看了看一旁桌上那些精致的菜肴和那盘雪白的梨花糕,神情一顿,不禁回想起曾经在这里大快朵颐时的情景,那种松弛的心情和愉悦的气氛,以及年少时那种无拘无束的张扬。那样的日子,已经再也回不去了。想到这里,摧伏皱了皱眉,再凌厉的神情,也难逃回忆来袭时的那一瞬软弱。
“快去吧!被祖父知道你们在这里耽误了又该发火了。”达达轻声提醒道。
摧伏闻言看了看达达,犹豫了下,问道:“你……还好吧?”
“嗯。”达达说道。
“昨晚的事情,对不起。”摧伏有些局促不安。
达达摇摇头:“都过去了。”
摧伏忽然觉得眼前的达达已经不是那个年幼羸弱的女孩了,现在的她安静沉稳,没有惊慌,没有局促,一脸淡然神色,让人感到疏离。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摧伏走了。阿苏因同达达告别后,乖乖地跟在他后面缓缓离开沉壇宫,乖巧得仿佛从来未曾任性过。
摧伏和阿苏因刚离开不久,达达正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而躺在软榻上小憩,却被摩伽轻声叫醒,只听摩伽道:“公主,王也派人来命您速去毗摩殿等候。”
达达皱了皱眉:“为什么要我去?”
“这是祖先定下的规矩,王族定亲,一定要在聚齐了所有王族后嗣和亲信的情况下进行以示尊重,不只是您,婆雅、阿含、吉迦几位将军以及王的亲信们都被召去了。”
达达点点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回到铜镜前再三确认自己的头发完好无损后就动身前往毗摩殿了。
宫里的花园依旧是那片千娇百媚的风光,各色的曼陀罗绽放得绚烂多姿,仿佛这世间最美的季节都在这片炎热天地间汇聚,这层层旖旎翩翩景致,轻巧地掩盖住了多少紧张的气氛,就像此刻,她看着这片茂密的美景,却觉得索然。
美景需要良辰来成全,这个时候对于她而言却不是什么好时刻,摧伏和阿苏因为了让自己逃脱厄运才定的亲,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们太多。
“你若是再这么发呆下去,怕是要被人说不满摧伏和阿苏因的亲事了。”冷清似晚风的声音传来。
她警觉地转过身去,婆雅站在一丛曼陀罗边,一袭水绿的袍子柔软地垂在草地上,与那片幽幽的绿似是融在了一起,那些娇美水灵的花朵就仿佛开在他的衣衫上,他就像是执掌美丽的神。
达达对上那一双温泉般澄明醉人的眼睛,又马上收回了目光,正了正神色:“你不也在这里耽误?”
“我是路过,你是发呆。”他反驳她。
达达没由来地脸上一烫,赶紧别过脸去,婆雅清晰地看着她每一个表情,她哪怕只是轻轻眨下眼睛都难逃他目光的网罗。看到她脸红了,他的心情一下子轻快起来。
婆雅慢慢走到她身边,既然她要躲,他也不揭穿她,只正声说道:“该走了。”
走进毗摩殿的时候,婆雅刻意让达达站到一个人少的角落,自己则挡在她面前。
舍摩黎看所有人都到齐了,于是道:“人都在了,仪式可以进行了。”
“颉逻家族第二任族长阿谛傑上前听令。”舍摩黎洪亮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毗摩殿:“本王代表我已故子王鞑摩罗之子摧伏,正式向颉逻族长阿谛傑独女阿苏因提亲,此举祖先为证,在场所有王族后嗣与亲信重臣为凭,王族子嗣摧伏与颉逻族阿苏因正式定亲,两人婚约一诺泰山,两派联盟牢不可破!”
说罢,舍摩黎站起来,走到跪在跟前的阿谛傑面前,伸手将他扶起来。阿谛傑恭敬地低下头,舍摩黎用宝剑划破自己右手的大拇指,然后将流出的鲜血在阿谛傑的眉心上一划,阿谛傑再次跪下身去,朝着王重重地叩了一个头,道:“微臣领命!”
整个过程像一个庄严的仪式,所有人都恭敬肃穆地看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摧伏、阿苏因上前听命。”舍摩黎说道。
跪在台阶下的摧伏和阿苏因闻言缓缓起身走上台阶,在王的面前跪下去。
舍摩黎将拇指同样在他俩的眉心上都划了一下,道:“这是本王以及逝去的伟大王族祖先对你们的祝福和见证,现在你们可以去宗庙祭拜了。”
“是!”两人一起回答道。
自始自终,摧伏都没有再看达达一眼,上台前下台后,他都一直微微低着头,只看着他目光下的那片地砖,不言不语,就这么顺从地配合着祭司的所有要求,跟阿苏因一起完成所有需要他们参与的仪式。就像是两个牵线的木偶,只是其中一个面如春风拂过,另一个却是初寒的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