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规矩,我是你的兄长,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李建成此时摆出兄长的架子喝了颜元,李建成年长颜元十岁,早已成年,如今却被颜元一个小丫头教训,自是没法咽下这口气的。
颜元看着他,“今日之事,大哥之举,无论是去与父亲说,还是回家与娘说起,大哥觉得谁会帮着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知错而不认,既无风度,又失正直,有意思吗?”
李建成真是对颜元刮目相看啊,因为年岁相差,又男女有别,李建成是很是少跟颜元有接触的,倒是李世民跟颜元的感情不错。他也知道这个妹妹聪明,可此时听着颜元说得条条是道,在情在理的话,李建成也不是没有风度的人,但跟妹妹认错,还是个小丫头,那真是好难低头啊!
男人都好面子,颜元哪里看不出李建成已经知道了自己错,偏偏却做不出跟一个小丫头认错的事。可颜元就是要他改掉这弯不下腰的毛病!
“勾践卧薪尝胆二十年而得以复国成为一代霸主,韩信忍得跨下之辱而终成一代名将,为刘邦打下大汉的一片江山而得以封王。大哥若连跟我认错的勇气都没有,谈何继承李家的一切,就算继承了,又凭什么守得住?”
李建成一个激灵,最后与颜元抱拳道:“哥哥无状,还请妹妹见谅。”
颜元是松了一口气,走过去也冲着李建成行一礼,“哥哥陪元儿走这一趟,元儿万分感谢。适才与哥哥坚持,只是不想哥哥一条道走到底。古人云,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哥哥是父亲的长子,如今天下大乱,将来父亲是如何,李家如何尝未可知,哥哥若局限于区区的李家,不以修身养性,开扩视野,又如何能跟上父亲的步伐,谋定天下。”
后面那四个字更叫李建成急忙捂住颜元的嘴,“你胆子可真大,这话也敢说!”
颜元不以为然,“有什么不敢说的,哥哥急什么。”
李建成的认识里,像母亲一样聪慧的女人各大世家的夫人都不差,可颜元吧,他看着颜元沉默了半响道:“元儿,往后在外头不可乱说。”
刚刚还气她呢,这会儿李建成却叮嘱起她来了,就凭这点,可见李建成本性还是个好哥哥。
“大哥放心,我就是跟你还有父亲的面前才会说这些的。大哥别以为陪我出来选人就委屈了呢,要知道挑人也是门技术。”打一巴掌就得给颗甜枣啊,颜元深谙此道。
“选一群女兵,有什么技术的!”李建成才不听颜元的。
颜元看了李建成一眼,给李建成贴上了一记马大哈的标记。
“我选的女兵就跟大哥和父亲选的亲兵是一样的,将来都是我身边得力又亲近的人,选这样的人能没技术?”颜元这么跟李建成说,李建成看了一眼,“那你该找母亲给你挑。”
“说来说去哥哥还是觉得我练女兵的事行不通,所以才不以为然。”颜元是一语道破了李建成的想法,就算是李渊也不过是由着颜元玩玩而已,根本不认为颜元能把兵练成什么样来。
李建成道:“你知道了还说。”
“那,我们三个月后见分晓,大哥还是选帮我挑人吧。”
这说话间,已经到了李家的部曲所在的村子,因来之前已经让人传了话,附近村落有女孩的都集一块了,看到李建成带了人来,村长赶紧相迎。
颜元却已经看了那齐刷刷站着的大大小小的女孩,粗略一算,至少有四五百号,颜元想了想平阳记忆里自家的部曲不少,因颜元要求得跟她岁数差不多的,故而小至八九岁,大至十二三岁,颜元听着李建成跟村长在说话,半响自己走到了一群女孩前。
等李建成跟村长说得差不多了走过去问道:“看得怎么样?”
“衣冠齐整,手脚干净的留下。”颜元开口,“看到我面露娇羞的不要。”
李建成听到她后面那一句差点趔趄,一眼看去,那真是涮下一半了呢。
被涮下的人都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没被涮下的也有人在小声地讨论,颜元再次道:“多嘴多舌的不要,不对,留三四个!”
作为陪同者李建成看着老成地不像样的妹妹,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人选好了,颜元抬头看了李建成,“大哥,都挑好了。”
人都是颜元给自己挑的人,李建成瞧着她这挑人的速度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挑人的?”
“娘以前教过啊!再自己想想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衣冠不整不爱干净的我不喜欢,看到我面露娇羞的心志不坚,当兵是要吃苦头的,心志不坚如何能当得好兵;多嘴舌的爱打听,一两个也就罢了,多了影响风气,自不可取。”这说得条条是道的,李建成真是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李建成就带着颜元跟她的一群女兵回了军营,李渊立刻就问起了颜元这人选得怎么样,李建成原原本本地把颜元说的话做的事禀告了李渊,李渊大笑道:“你娘教得甚好啊!”
颜元含笑肯定地道:“那当然了。”
“我的兵,怎么练怎么弄都是我说了算,父亲不能插手。”颜元赶紧又趁机再次讨要一个肯定的答案,李渊哭笑不得的道:“你姑娘家的兵,父亲要来何用,不过,养兵可是既要费银也要费粮的。虽说父亲疼你,可你这兵若是养得无用,也不能一直养着。”
“三个月,父亲就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之后,若是孩儿的兵过不了父亲这一关,孩儿再不提练女兵之事。”颜元非常乖觉的接话,李渊上下打量着颜元,“知道父亲的意思?”
颜元尝了他一记你当我傻的眼神,逗得李渊乐得不行,“还真是个鬼精灵。”
“军营都是粗汉子,父亲也该拨几个得力的嬷嬷帮孩儿照顾好这些女孩才行。”聪明的孩子接着顺竿爬,李渊挑了挑眉,“三个月?”
颜元肯定地点头,“就三个月。”
“照顾人的事父亲已经让人给你安排好了,单独给你弄了一处营寨,也安排了婆子来照顾。那你接着是要做什么?”李渊难得有空跟女儿在一起,此时问着颜元。
“先晾她们几日,有哭闹不休的送回去。父亲要给我十个能干的大兵,我先给准备训练她们的东西。不哭不闹的就试着给她们训练,撑过三个月的交由你亲检阅,不能的还是送回去。”颜元丝毫没有迟疑地回答李渊,李渊不住赞道:“不错,有条不紊,甚好!”
在李渊看来,哪怕颜元的表现可以,但他也不认为女儿能在短短的三个月里做好什么,只他们李家能征善战,颜元虽是女儿之身,试试军事亦无不可。
可惜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颜元那可不是什么小姑娘家家闹着玩的,小小的身体里面住的是一个历经多年的老油条,既掌了军事,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颜元的快活日子在回到家中之后就没了,窦氏瞪大眼睛盯着她,“才出去一天就晒黑了?”
感觉不是很妙的颜元缩在脑袋道:“没有啊,才一天,哪里黑了,好多小姑娘看着我都脸红了呢。”
李建成低头闷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的窦氏很快就捉到了颜元这话里的漏洞,“什么小姑娘?”
颜元差点把舌头咬了,李渊看了她一眼,颜元已经自然地接话,“就是刚刚跟父亲和大哥他们回来的路上啊,好多小姑娘看到我都脸红了呢。”
窦氏脸更黑了,颜元有种不好的预感,慢慢地挪到李渊的身后,李渊问道:“夫人是怎么了?”
怎么了,窦氏好险才忍住没骂人,与李渊道:“刚刚从我们家走的独孤夫人今天带着她那小女儿过来问起我们家老三,我让元吉来见礼,独孤夫人却说不是,似是听到老爷唤了一声元儿。接着说了好一通,只有一个意思,很是希望能与我们家结亲。”
靠!颜元整个人都不好,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她,颜元舌头都开始打结了,“不会,不会那么巧吧,我今天才第一次男装跟着父亲出去。”
窦氏冷笑一声,李渊道:“夫人可是与独孤夫人说明了?”
“说了,这事如何能不说,可独孤夫人信了,那独孤小姐不信啊,非说要等着亲眼见见,证明元儿确实是女儿之身才肯作罢。若不是这天都黑了,独孤家打发人来请,那独孤小姐还不肯走。”窦氏说到这里也是极其无奈。
一众听众们都惊呆了,李渊上下打量了颜元,“可惜不是个真小子,否则咱们这几个儿子啊都不及她。”
颇是引以为傲的口气,窦氏道:“老爷还乐得出来。”
“有什么乐不出来的,是小子独孤家的小姐还能想想,不是小子,难道还能赖上我们李家了不成。容貌天生父母给的,总不能因为长得好连门都不出了吧。”李渊不以为意,颜元听得差点泪流满面,爹啊,你这说得太对了,太对了啊!
“以往你带着元儿出门,打我们元儿主意的小子还少了啊,莫不是夫人现在妒忌起为夫来了?”李渊打趣地问着窦氏,要不是当着孩子的面,窦氏真要骂他一句老不正经。
而颜元听着李渊那风轻云淡的口气,也是大松了一口气。李渊拍拍窦氏的手道:“夫人,独孤家的人如何要紧也不要紧,如何也不及咱们元儿不是?”
“这是自然!”窦氏也不是不懂这道理的,只是,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总是心浮气燥,许多事啊总是莫名的动气。
“老爷跟孩子都累了一天了,先去洗洗吧,我这就叫厨房把饭菜端上来。”窦氏也知此事是自己过于焦虑,打发一群累了一天的孩子便要伺候丈夫了。
颜元却蹭了过去,“娘让孩儿看看。”
窦氏一顿,“看什么?”
不说话,颜元抬起窦氏的手把脉,分了左右,那小模样引得李渊一顿,“你什么时候学了医术了?”
“不告诉父亲。”颜元俏皮地回答,窦氏笑道:“莫不是看了几本医书还真学成医了?”
颜元敢这么给窦氏把脉,也是原主先时常看各类的事,医书也看不少,学没学的谁也不知道,但颜元却是名师出的高徒。
“娘可是最近总觉得心浮气躁,动不动的就想发脾气?许多东西还丢三落四?”颜元号完了脉便问,望闻问切,只有这样才能摸准了病人的患症,也才可能对症下药。
窦氏听着女儿说了自己最后的反应,不禁点了点头,“还总觉得嘴里发苦,吃什么都没味道?”
这可是让窦氏称奇,女儿说的还真是都有……
“没什么事,孩儿回去给您开贴药,娘按着时辰喝了就没什么了。”颜元不用窦氏回答,只看她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说得不差。故而继续地说,
不过说这话时,颜元往后看了李渊一眼,那意思,李渊道:“那还不快去。”
“我这就去。”颜元顺着李渊说,“父亲来给娘拿药方呢。”
“你父亲累了一天了,一会儿你开好了让丫头送过来就是了。”
“无事,我去看看,省着她拖拖拉拉的。”李渊丝毫不在意地迈脚跟上颜元,窦氏颇是无奈地道:“老爷这是打算把女儿宠上天了?”
“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宠上了天就宠上天了,自有她兄弟给她顶着。”李渊浑不在意的说,颜元道:“我才不用别人帮我顶着,天塌下来了我自己能顶上去。”
“口出狂言!”窦氏无奈地嗔了她一声,颜元侧过脑袋道:“那得有事了娘才知道我是不是口出狂言呢,父亲快点跟我走!”
不由分说地拉过李渊往外去,窦氏摇头,“这孩子病了一个月倒是性格开朗了些,和她父亲亲近了许多。”
“这不是挺好的吗?这是您跟老爷唯一的嫡女,岂是旁人可比,老爷多宠些也是在情在理的,夫人也别总拘着我们姑娘,看那一病可不是吓坏人了。”窦氏身边的伺候的老人一个劲儿地帮着颜元说话,引得窦氏一笑,“老爷帮着她,你也倒戈了?”
“看夫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