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些念头迅速转过,陈洛阳面上则若无其事。
“青牛观向西拓展,是东周皇朝乐于见到的情况,但道门因此而壮大,很快便会重新反哺他们在东周的势力,东周皇朝不可能坐视不理。”陈洛阳言道。
因为或这或那原因,东周自己不好亲自出面的情况下,让自家境内佛门势力向西而去援助小西天,无可厚非。
在局面失去平衡以前,一直都是西秦尊道抑佛,扶持境内大小道门,制约佛门圣地小西天,而东周尊佛抑道,扶植佛门势力对抗道门圣地青牛观。
道门自青牛观以下三山,太乙、昆吾、赤城全在西秦境内。
反过来,小西天之外,佛门最强盛的三大势力,菩提寺、净土禅院、伽蓝寺则都在东周境内,并受东周皇朝扶持。
青牛观整合统领了道门三山一起在西秦扫荡佛门,东周皇朝便支持佛门三寺一起入西秦援助小西天。
西秦皇朝境内,佛门处境顿时为之改观。
虽然小西天自方丈普慧大师以下,大部分高手都被困在山门不得外出,但要做到这一点,必须青牛观主亲自出手才行。
他也必须守在小西天山门外。
只要没有观主,虽然青牛观许多高手横行,但西秦境内得到援助的佛门势力,压力便小了许多,能在西秦皇朝的暗中支持下,稳住局面,不至于立马溃败,一泻千里。
但青牛观除了观主以外,毕竟还有其他嫡传高手,傲视群雄,是以整体局面,还是以道门占据上风。
古神教这边自家正在进行整肃,对西秦境内的风云便只旁观。
青牛观不用担心古神教介入。
古神教也不用担心别人介入自家的问题。
大家倒似乎刚好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处理自己问题的模样。
或许只有陈洛阳,心中暗自疑虑。
倒不是怀疑青牛观对古神教有什么念想,而是同他本人之间,他感觉观主应该是怀有较大疑心的一位巨头。
不过既然对方没有动静,陈洛阳面上便也不动声色,安下心来,做自己的事情。
…………
苍茫天地间,一条大河河畔,有个相貌清雅温和的中年男子沿河行走。
正是本该在古神教总坛坐镇休养的江懿。
他将整肃内部的事情交给陈洛阳,自己深居简出休养,落在其他人眼里,是扶植陈洛阳,又或者坐山观虎斗。
在知道他从血河老祖处想要有所收获的人眼里,则更像是他成功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立马趁机消化。
但此刻他却出现在古神教总坛以外遥远的地方,自有另一番谋划。
江懿沿着河岸,信步而行。
独自走了片刻后,他身旁忽然毫无征兆,出现另一个身影。
这人神情沉静,负手而行,同江懿并排。
“凌宫主来了。”江懿微笑说道。
与他并肩而行的中年男子,分明是黑水绝宫宫主,“黑水滔天”凌苍。
凌苍冲江懿点点头,但没有说话。
江懿打过招呼后,同样不再出声,保持安静。
一个魔教教主,一个魔宫宫主,此刻便一起徐徐在河边漫步,不言不语,像是在另外等候什么人。
果然,他们两人一同走了片刻后,河岸上毫无征兆,又出现另外一人。
一个身着灰衣,外观年龄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青年道士。
分明是本应正守在小西天外堵山门的青牛观主。
“俞观主此来,西秦那边不会有事吗?”江懿微笑问道。
观主轻描淡写说道:“贫道自有准备,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只是我们这边需要速度快些。”
“咱们这可是非同小可啊。”江懿叹息着笑道:“不过,也确实要不了多久便是,很快就见分晓。”
黑水绝宫宫主凌苍声音淡漠:“确实非同小可,你们当真有把握?”
江懿言道:“凌宫主既然赴约而来,心中岂不是已有主意?”
“我确实有所怀疑,但可做不到似你一般笃定。”凌苍轻描淡写答道。
“纵使那真是至尊,他身体状况,也极之不妥。”江懿言道:“否则他不该是那番反应。”
魔宫宫主与青牛观主闻言,都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江懿。
江懿言道:“以至尊之能,该可看出,我遇上过两个幽冥神。”
宫主与观主的视线,都齐刷刷注视江懿,二人目光之锐利,叫人惊心动魄。
江懿被二人目光注视,泰然自若:“二位不必这么看我,江某也是时隔许久之后才察觉那幽冥神的身份,但至尊当不至于疏漏才是。”
魔宫宫主与青牛观主都深深看了江懿一眼。
对方话里意思即是说,与那幽冥神相遇,让其身上产生某种特异之处。
在魔尊看来,应该一目了然。
然而是什么特异之处?
他们二人眼下审视江懿,并无察觉。
但这种情况下,不好再追问过深。
只是如此一来,江懿说话可信度略微打个折扣,让他们二人有所保留。
不过,并不影响他们接下来的决定。
今日既然出现在这里,其实便意味着他们都对那位传说中的存在心生怀疑,心中已经拿定主意。
江懿也微笑看着他们二人:“李策的天书,已经等同被至尊收回,二位心生焦虑,也是难免的事情。”
魔宫宫主和青牛观主都神色平静,波澜不惊。
宫主经过一番龙争虎斗,得到一页天书,世人皆知。
倒是青牛观主也有一页天书在手,却少有人知。
不过他此前闭关多时,以至于连续几场大战都没有参与,直到最近才出关,已经惹得许多人怀疑遐想。
现在江懿同凌苍,也不过是验证了心中猜想。
“至尊如果要收回我等的天书残页,那没有二话,凌某自会献上。”魔宫宫主淡然道:“但如果是个打至尊旗号的小辈儿,则另当别论。”
青牛观主言道:“贫道妄自干预天机,可能惹得至尊震怒,这是贫道咎由自取。
但现在看来,怕不是至尊震怒,而是让贵教副教主震怒。”
“先天宫那时,究竟什么情况?”江懿不急不躁的问道。
“我当时距离尚远,接到南楚程应天通知方赶到,未曾亲眼目睹,事后方才隐隐察觉,俞观主当初应该离得较近。”魔宫宫主言道。
观主淡淡言道:“陈洛阳能撞见贫道弟子春眠,是因为他也径自向先天宫的天动殿而去,除了天动仪,贫道实在想不到他去那里还能图什么。”
江懿言道:“或许,正是因为俞观主你们师徒的动作,被至尊察觉,才有洛阳跑那一趟。”
“确实不无可能。”观主点点头:“所以,陈洛阳来本观发难问责的时候,贫道托他转交一件礼物给至尊。”
江懿与魔宫宫主目光都微微一闪。
“什么礼物?”
青牛观主答道:“兜率天罗。”
江懿同魔宫宫主对视一眼:“观主……胆量包天,佩服,佩服。”
“至尊并无反应。”观主言道。
“按江居士你所言,陈洛阳在政阳城下动用血神珠,在天机先生陨落一役动用天河的穹天石。
这些应该都是天河云老还有血河老祖奉献给至尊的宝物。
以至尊对陈洛阳的态度,陈洛阳不会敢于私自动用,必然都曾报给至尊知晓,只是至尊不怎么在意这些宝物。
那么贫道这兜率天罗,他就算还收在自己手里,至尊也该知晓才是。”
青牛观主轻轻摇头:“然则至尊迄今为止,既没有找贫道,也没有问过道君。”
魔宫宫主看向江懿:“你说过,他送那个名唤应青青的小妮子,已经亲身回过至尊的洞天一趟?”
江懿点点头。
青牛观主和魔宫宫主都沉吟不语。
这就说明,陈洛阳必然已经见过至尊。
有关他青牛山之行的经过,至尊也该已经知晓才对。
之后没有针对青牛观的进一步动作,看似至尊原谅了青牛观主在先天宫的举动。
但这却透出诡异和尴尬。
那件青牛观传承多年的至宝兜率天罗,倒不至于说火上浇油,更进一步激怒至尊,可照理说讨不到至尊欢心才是啊……
“疑点太多了。”青牛观主淡淡说道:“我等,还是亲自去向至尊求证一番吧,或会被至尊责怪鲁莽,但请求面见至尊,总算不得错处。”
总不可能说,必须某个姓陈的年轻人同意,旁人才能见到至尊?
到底谁是师父,谁是徒弟?
岂会有那等本末倒置的事情?
“江居士?”青牛观主看向江懿。
江懿微微一笑:“至尊的洞府,江某已知路径,只是一人前往,却可能被别人挡驾,故而当然希望二位能一起同行。”
黑水绝宫宫主闻言,目光微微一凝。
他之前正是在先天宫外,吃了别东来的亏。
而别东来在至尊洞天那里进进出出,本就是陈洛阳惹人怀疑的疑点之一。
堂堂巨头强者,到底是被至尊扣下小惩大诫,还是给陈洛阳当打手?
“同别居士在至尊的地面上冲突起来,总归不美。”青牛观主言道:“听闻别居士费心寻找其夫人,贫道近来恰好有点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