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斗嘴,银针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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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准时的抵达驿站。这里没有受到暴雨的冲击,空气干燥,而且还有些冷。
眼下已迈入冬季,但是因为西疆的地理位置,所以那里并不冷。
而草流城则不一样,地处北方,避免不了的在冬季时温度下降。
这驿站不属西疆也不属草流城,但是驿站里的人马则都是白无夜的人。无需按地域划分,一切看的是实力。
房间水汽弥漫,水汽来自于屏风后的浴桶,孟揽月正在沐浴,而且在揪扯着长发里的泥沙。
时间太长,泥水都干了,再次浸湿后也难洗干净,只能一点一点的清理。
后脑的伤浸了水之后又有些丝丝作痛,她刚刚摸了摸,伤口不大,没有什么大碍。
费了半天的劲,这头发才算清理干净,随后从浴桶中走出来,身上也散着看得见的热气。
快速的擦干身体穿上衣服,这里的温度不比西疆。
今天赶路快马加鞭简直和飞没什么区别,颠簸的她浑身都疼。随行赶了一次路,她才算知道这些人平日里都是如何赶路的,没有一副好身体,还真得死在马背上,
将头发擦拭半干,孟揽月把脏衣服收拾起来打算扔到浴桶里洗一洗。这一身衣服是从南周穿回来的,料子不错。不过,眼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不错,这是刚刚进驿站时护卫给她的。一个包裹,里面还有两套。
孟揽月猜想,大概是白无夜听了她那时说的那番话,所以才好心大发的给她买了这种衣服,是想跟高斐一较高下。否则,她还得继续穿布衣。
衣服好坏她并不计较,只是白无夜会这样做让她意外而已。
这个咸蛋啊,果然有在乎的,那就是和对手比较。
若是说他比不过一个黄齿小儿,估摸着他能气死。东方不败的确性子奇特,不比正常人。
一张陈旧的羊皮卷从脏衣服里滚出来,孟揽月弯身捡起来,不禁又想到双目失明的宋先生。
她拜了一次师,结果还没学几天艺呢,就相隔千里了。
把装着银针的卷镇从脏衣服的口袋里拿出来,然后展开羊皮卷,借着烛火开始研究。
若说宋先生是天才也不为过,孟揽月难以想象,他在大牢那种地方是怎么研究出来这东西的。
试探着在自己的穴位上比划着,孟揽月也不敢下针,但是每一步都很精妙。
“孟大夫,您用膳。”蓦地,外面响起敲门声,然后是护卫的声音。
“进来吧。”说用饭,孟揽月的肚子也应景的响了起来。
门被推开,护卫走进来,手上托着一个托盘,两菜一汤,还有一个小瓷瓶。
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护卫又道:“孟大夫,这是王爷命属下给您送来的金疮药,要您涂到后脑的伤口上。这药是杜先生配制的,效果很好,明日您的伤口就会愈合的。”
听着,孟揽月也高高挑起了眉毛,“帮我转告王爷多谢他,不过我用不着,拿回去吧。”她自己就是大夫,即便不上药,明日伤口也不会疼了。
护卫倒是没想到孟揽月会拒绝,站在那儿静默了会儿,然后拿起药走了出去。
吃饭,风卷残云,房门开着,她背对着房门也没发觉有人走进来。
直至她将盘子里的菜全部打扫干净,身后忽然发声,“你要把这盘子吃了就等着明日腹痛吧。你是这里唯一的大夫,到时可没人给你治病。”
嘴里的东西险些吐出来,孟揽月扭头看向身后,白无夜一身暗色华袍,鬼一样的站在她身后。
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孟揽月站起身,一边抬手抚着脖子,那些食物好不容易下去后,她才开口,“王爷有何事?”这忽然出现,弄得她心里怪没底的。
“涂药。”负在后的手臂拿过来,他手上拿着刚刚那护卫拿出去的瓷瓶,里面是金疮药。
看了看,孟揽月倒是狐疑了起来,认真的看了几秒他的脸,“王爷亲自给我涂药?”怎么听起来有点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不需要?”白无夜没有过多表情,随着说话,一边将瓷瓶打开。
“王爷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做?其实我身在屋檐下,王爷说一声就成,我也反抗不得。”即便她心里不愿意,她也还是会做的。
薄唇紧抿,白无夜忽然抬手,一把揪住她肩膀的衣服微微施力,孟揽月就不受控制的转过了身去。
“别动。”命令的语气,然后孟揽月就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拨开了。下一刻,伤口微微刺痛,但几秒后就觉得舒服了,这药很好用。
站在那儿不动,孟揽月皱着眉头,还是觉得白无夜有事儿要她做,否则干嘛亲自过来给她上药?
这可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单是想象一下就觉得诡异。
“好了。”片刻后,白无夜发声,把瓷瓶的盖子盖上,就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看着那瓷瓶半晌,孟揽月缓缓转身看向站在身后的人,“王爷,你想要我做什么?”他不说目的,她心里不安。
“大还丹。”这次,白无夜倒是直白。
无言的扯了扯嘴角,孟揽月转身把和羊皮卷银针放在一起的小瓷瓶拿过来然后递给了白无夜,“里面还有三颗,都送给王爷了。得王爷亲自上药,真是三生有幸,用这三颗大还丹,应当够还王爷的情了。”
接过,修长的手指收紧,白无夜看着她,烛光中,他的眸子恍若漆黑的夜幕。
“日后再炼制大还丹的机会还有很多,进山采药,本王会派人保护你。”她炼制出了大还丹,并非作假。
看着他,孟揽月知道这次他说的是真话,看来,她现在真的大有用处,并非是个可以随时被放弃的棋子。
“多谢王爷。”看他是真的在说这话,孟揽月也不带攻击的点点头,若是白无夜能支持她配药,不施加阻碍,那她倒是可以无偿的给他供应她配制出来的药。
“休息吧。”没多说什么,白无夜转身离开,颀长的背影几分凉薄,在这微冷的夜里看起来也几分孤独。
翌日,太阳早早的从天边跳了出来,队伍启程,胡桑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你吃药了么?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把手给我。”伸手,孟揽月想看看胡桑的身体如何了。他这病是天生的,无法治愈,只能后天调养。
“这几天过于辛苦,感觉还好。你的药我吃了,否则我会更没精神气。”笑着把手递给孟揽月,他说起话时倒是不缺气力。
“的确只是有些辛劳,为了我,劳累胡公子了。”放手,孟揽月不禁弯起红唇。看到胡桑,她不禁有些归属感。
“别客气,日后炼制了什么好药,分给我一份就行。”胡桑倒是不客气。
“成,毒药也给你试用。”孟揽月也‘大方’。
“你还打算研制毒药?”迎着阳光,胡桑即便在笑着,但是那脸也苍白中泛着淡淡的青。
“不止毒药,还有别的,胡公子想试试么?”微微歪头,她束在脑后的长发也轻甩。
挑眉,胡桑看着她,不知她又研究了什么好东西。
在胡桑的注视下,孟揽月笑起来,恍若花开。
然后,胡桑就发出了一声高亢的痛呼,惹得四周做准备的护卫都看了过来。
“银针!”抬起自己的手,五指无力的垂着像鸡爪似得,手背上中指与无名指中间的位置扎着一根明晃晃的银针,尾端还在颤动。
“感觉有气力了么?”看着胡桑变红的脸,孟揽月笑道。
“有了有了,快快,拔下来。”抖着自己的手臂,胡桑只觉得疼了。
笑不可抑,孟揽月伸手把那银针拔了下来,胡桑立即后退几步躲她远远地,一边查看自己的手背,“你还真向那宋先生学艺了?”而且,学的也太快了点。
“皮毛而已,不过看来真管用,老胡你面色红润有光泽,不错哦。”短暂提神,还是很有用的。
“多谢孟神医了,下次麻烦你提前说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他又不会武功,否则哪能让孟揽月得逞让她拿他练手。
“别客气,眼下这里我也只能在你身上得手,想偷袭别人也不成。”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咱俩同样手无缚鸡之力,实不该互相伤害。”胡桑连连摇头,她这么一说,他更心慌了,日后说不定她还得偷袭他。
“好吧,下次我动手之前先通知你一声。”看了看手里的银针,孟揽月认为若是想学成,就得不断的做实验。在自己身上,或者在别人身上。
无言,胡桑看了看自己的手背,还有个红点,昭示他刚刚的疼痛并非作假。不过,他的确觉得自己比刚刚有气力了。
“你们俩还要继续磨蹭下去?胡公子你无论如何也是躲不开,还不如甘当先驱,相信到时所有受益的伤者都会感谢你。”白无夜凉凉的声音传来,他高高的骑在马上,已经看了他们有一会儿了。
“王爷这么无私,王爷才更适合做这个先驱才是。”胡桑摇头,凭什么受伤的是他。
闻言,白无夜淡淡的看了一眼孟揽月,“她速度不行。”所以,也根本偷袭不了他。
笑意僵在脸上,孟揽月看向白无夜,看着他那傲视一切的脸,最后只能翻个白眼儿。他说的是事实,她无话可说。
“启程。”最后扫了她一眼,白无夜宣布出发。
众人上马,孟揽月看了看,然后缓步走到白无夜那儿。
什么都没说,白无夜伸手就把她拎了上去。身子不稳,但孟揽月这次倒是没抓马的鬃毛,紧紧抓着缰绳。
出发,队伍朝着草流城而去。
官道宽敞,队伍的速度也加快,这次没有那飘扬的大旗,相信也没人知道这是西疆五王白无夜的队伍。
距离草流城越来越近,温度也大幅的下降,孟揽月也裹上了披风,但马儿飞奔时冷风扑面,还是有些冷。
但她觉得,身后的人应该更冷才是,他的温度一直都不高。不过,他看起来倒是安逸的很,不知是真不冷,还是强装的。
孟揽月很想试探一下他的脉门,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视线转向他握着缰绳的手,那手指修长又好看,看起来也格外的有力气。
看着,孟揽月不禁想伸手试探试探,但手抬起来后,又落了下去。
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咸蛋的全身都是老虎屁股,说不准摸一下就得炸毛。
“对本王的手有意见?”
蓦地,白无夜出声,反倒吓了孟揽月一跳。
扭头看了他一眼,这人直视前方,好似根本没看她。但是他怎么知道的?
“没什么意见,若是把皮肉割下来的话,指骨应该比寻常人的要长。若是骨折了,或是断了,也应该很好接上。”看着前方的道路,孟揽月淡淡道。
“你的头也应该很容易拧下来。”白无夜凉薄的声音从脑后传过来,若是最开始认识他那阵儿,孟揽月听到他这话应该心里会咯噔一声。
“知道王爷功夫高强,放心吧,我从现在就开始研究怎么重新长一颗头。”斗嘴,孟揽月的心里倒是没了那股气。
“记得长一颗丑一些的,免得招蜂引蝶,又扬名四海。”白无夜的反驳来的也特别快。
“多谢王爷的建议,我还是很满意我这张脸的。有些有难度的事情不用费太多的周折,用这张脸就可以了。”相信这个身体以前的主人,也因为这张脸惹来了不少的风波。甚至孟揽月相信,关于她的传闻,应该有很多都是瞎说的,只是因为长得漂亮。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淡淡冷斥,倒是听不到他嘲讽了。
“老天给了这张脸,难不成我还得把它刮花了才成?以外貌说事儿,肤浅。”世人肤浅,身后这咸蛋一样肤浅。
垂眸看向坐在身前的人,漆黑的眸子深处划过若有似无的笑意。白无夜没有再说什么,似乎斗嘴失败一样。
终于,草流城近在眼前,远远地就瞧见那看起来极为古老的城墙,蔓延出去很远很远,这草流城可比想象的大得多。
这是孟揽月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世界的城池,比想象中的还要恢弘古老,时代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也有了真实感,自己并非是做梦,而是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
“草流城要到了,孟大夫,怎么样,是不是并不比帝都差。”胡桑驾马与白无夜齐头并进,他看着草流城,一边笑道。
缓缓眨眼,孟揽月点点头,“可能吧。”帝都什么模样,她怎么会知道。只是名字大气,她想象过而已。但再看草流城,她的想象都被打碎了,她想象不出来了。
“什么叫可能?孟大夫离开帝都太久,都忘记了帝都的样子?”胡桑轻笑,现在说起帝都他也不觉得尴尬了,孟揽月的那些传说,在他看来都应该是假的,尽管那时调查,有很多人言之凿凿的确认自己所说并非虚假。
但他现在,选择相信孟揽月,相信自己的所见。
“不仅忘记了帝都,连那里的人都忘记了。”所以别再问她关于帝都的问题了,她答不上来。
“将傅子麟也忘记了?”脑后,白无夜忽然发声。
“谁?”孟揽月皱眉,鬼知道他说的是谁。
胡桑转眼看向白无夜,又看向一脸不解的孟揽月,随后开口,“孟大夫,快看太山统领亲自出城迎接了。这次,他可不是迎接王爷,而是专门迎接孟大夫你这个救命恩人的。”
闻言,孟揽月看向草流城,护城河上,果然有一队人马在那儿。一匹高头大马上有一个身形魁梧的人,若是细看,还真是那时受伤严重的太山。他的脸有些疤痕,但并不严重,溃烂处重新长好,没有影响他的容貌。
“太统领恢复的很好,比我想象的要好。”这不只是药物的作用,而是太山的体质很好,所以才会恢复的这么快。
“他的确很坚强,我是比不得。”若是他受那么严重的伤,非得在床上躺半年不可。
“老胡你也别谦虚,当时你手术做完,不是也很快就下床走动了。”这个时代的人,异乎寻常的顽强。
“多谢孟大夫夸赞。”拱拱手,胡桑笑容满面,连那苍白的脸色都好了很多。
终于抵达护城河前,太山驾马过来,在几米开外处勒马停下,然后就跳下了马背。
甩开袍子下摆,他蓦地单膝跪地,朝着白无夜身前的孟揽月拱手道:“太山多谢五王妃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五王妃受太山一拜。”
倒是没想到太山会这样,孟揽月一诧,然后扭头看向白无夜,完全条件反射。
白无夜垂眸看了她一眼,随后转眼看向太山,“太统领不必多礼,孟大夫尽自己所能,并非为了感谢。这里人多眼杂,太统领请起。”
太山也不拖拉,随后起身,然后跳上马背,“五王,五王妃请,王爷已在府里等待多时。”
“嗯。”淡淡回应,白无夜驾马,进城。
进城,青石砖的道路看得出有很多年头了。街上行人不少,男女老少,看起来生活的很安逸的样子。
队伍进城,他们也只是避让到路边,并没有任何的惧怕。
看来,在这三王治下的草流城,比想象的还要好。
放眼望去,城中的建筑也不少,那高出寻常房子的飞檐走角格外精致,甚至在最北处还有一座塔,在这儿也看的清清楚楚。
这是孟揽月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城池,比影视剧当中的还要恢弘大气有时代感。看着街上那些行人,再看这座城池,相得益彰,他们就是融为一体的。
而眼下自己也在这个世界当中,想必她也与这个世界很相衬,并非格格不入。
“孟大夫,这是草流城唯一的药房,这里只有两位坐诊大夫。在草流城,大夫是很受人尊敬的。”走过主街,一家杏林谷进入视线,那偌大的牌匾挂在二楼的上头,门面很大。
太山一说,孟揽月也看了过去,空气中飘着药材的气味儿,果然是家药房。
“只有两位坐诊的大夫,看来大夫真的很稀缺。”这药房看着很大,但大夫也太少了。
“其实民间有赤脚郎中,可那也只是没钱的穷苦人才会找他们看病。有时还会因为乱吃药,不止病没看好却要了命。王爷这几年一直掏自己的腰包,定期的送到杏林谷,要那两位坐诊大夫免费为百姓看病抓药。”太山继续介绍,他似乎抢了胡桑的活儿。
孟揽月微微点头,倒是没想到那三王是个这样的人,所谓爱民如子,也就是这样的吧。
胡桑满眼笑意,看了看太山,他又看向白无夜。他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在胡桑看来,他那脸色可是冷的很。
终于,队伍到了三王府,高门大院,这府邸亦是大气的很。
府门大开,门前一行人已等待多时,当先一人身着银白色的华服,个头中等,国字脸,一双眼睛格外深沉,这就是三王白天齐。
马儿陆续停下,众人翻身下来。孟揽月是被白无夜拎下来的,双脚沾地他就松了手。
孟揽月踉跄了下,然后看向那站在台阶上的一行人,最后把视线固定在了白天齐的身上。
这就是三王?不是说和白无夜一母同胞么,怎么没一点相似之处。
“三哥。”白无夜举步踏上台阶,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并没有多少热情。但是能听他唤一声三哥,也实属不易。
“五弟。”白天齐举步向前,孟揽月也清楚的瞧见了他的腿,他是个跛子。
“一路辛苦,快进府歇息。”白天齐与白无夜面对面,他比白无夜要矮上一些,不过他看起来倒是很有兄长的样子。
白无夜没有多话,只是微微颌首,然后就举步进府了。
府门前的人们两边避让开,各个垂首敛目,十分有规矩。
“三哥,这位就是孟大夫。”胡桑踏上台阶,向白天齐介绍孟揽月,而且用的是孟大夫,不是五王妃。
白天齐看过来,随后微微颌首,那深沉不见底的双眼有些意味深长。
孟揽月面色平静,看了白天齐一眼,然后垂下眼睛,“三王爷。”
“孟大夫请。”白天齐亦是没有言语王妃等字眼。
没有再说什么,孟揽月随着胡桑踏上台阶,走进了王府的大门。
这府邸亦如外面所看到的那般,没有花哨的摆设,简洁大方。府中的下人也是小厮护卫较多,丫鬟则只瞧见了几名。
众人直奔大厅,那厅堂也是宽阔,除却桌椅等摆设,亦是干干净净。
白天齐跛脚,但却丝毫不影响他那一身沉敛的气度,他走到大厅的主座上坐下,这边几个小厮也进了大厅开始奉茶。
坐在左侧的椅子上,旁边是胡桑,而白无夜,则坐在对面的第一把椅子上,看起来他们俩好像真的没什么关系一样。
“三哥,这是大还丹,也是仅有的一颗而已。炼制大还丹十分不易,希望三哥慎用。”白无夜开门见山,没那么多的废话,拿出一个瓷瓶放在了身边的桌子上。
对面,孟揽月高高的挑起眉毛,他把她那三颗大还丹都拿走了,这会儿跟他三哥说仅有一颗,这人真是说谎不眨眼。
白天齐旁边的小厮把那瓷瓶拿过来交到他手上。
打开瓷瓶的盖子,白天齐嗅了嗅味道,然后点头,“杜先生的大还丹奇效显着,但珍贵之物向来难得,三哥日后也不再向你讨了。”
白无夜没什么表示,好像让他贡献出一颗他就已经肉痛不已了。
“三哥,这次白天世的皇后诞下男婴,他势必会立即立太子,以拉拢国丈,要他手里的死士。正巧这是个时机,有九成的可能他会邀三哥你前往帝都参加立太子大典,而他也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时机,十成十的会动手。我想,三哥你不如今日就抱病休养,当下我们还不宜离开草流城。”说起正事,胡桑也严肃了起来。他前些日子去了帝都,所以也掌握了很多新情况。
“帝都的情况的确复杂,眼下国丈汪诩独大,门生无数,又豢养了不计其数的死士。不说我们,就是白天世也忌惮三分。我的确不能出这草流城,否则后果难料。”白天齐不妄自尊大,反而很谨慎。
孟揽月听着,其实是有些糊涂的,毕竟他们说的是谁她完全没有概念。
不过她却也明白,他们走的每一步都是在驳命,一个不甚,就将全军覆没。这三王白天齐是白无夜的亲兄,若是他倒了,白无夜也必会受牵连。
而她这颗小小的棋子,到时也别想逃过一劫。
虽说她在心底里认为自己与他们没有关系,但实际上,她早就和他们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火烧到了这条线上,她是躲不过的。
“在帝都,也仅有那么几人不买汪诩的账,不过看来也撑不了多久了。真是可惜啊,咱们是鞭长莫及,否则说不定还能收为己用。”胡桑边说边摇头,在帝都,若是不向汪诩示好,是甭想有好日子过。汪诩这人心胸狭窄十分记仇,和他为敌不是好事。
“也未必有用,说不定还会沾一身腥。”白无夜开口,那语气淡而无温,甚至几分嫌弃在里面。
“不能这么说,即便在财力物力上无法支持,但那些也都是世家,影响力还是有一些的。譬如那傅家,祖辈里就出过大学士,虽是前朝的,但至今都富盛名。如今说起傅家来,帝都哪个人都能说上一段。书香门第,根基深厚,家底也殷实,在普通百姓看来,那也是名门望族。”胡桑不赞同,他们需要的不止是财和物,影响力也很重要。
“傅家?傅家当代家主懦弱无能,且仅有一子却没有功名。傅家又与大应府府尹孟柏做了亲家,衰败就在眼下,毫无用处。”白无夜拿起茶杯,在他那手指的衬托下,茶杯都显得特别小。
孟揽月听着,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这白无夜说的孟柏好像是这个身体的父亲吧!
傅家?刚刚进城之前,白无夜阴阳怪气的说了一个人的名字,好像也是姓傅。
白天齐轻咳了一声,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孟揽月,然后道:“读书人都有一股子傲气在,即便想拉拢也是不容易。这帝都,咱们且放下。五弟,白天世或许也会邀你回帝都,你若不想回去也可拒绝。但若回去的话,切记小心再小心。他现在倒是不会对你下杀手,毕竟他也怕边关失守,可难保他不会下阴招。”
没有说什么,白无夜只是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
白无夜可能去帝都?孟揽月觉得若是那样的话,最好先把她送回营地。她还想进山采药,继续炼药。
还有这银针,还没研究明白呢,这般细细想来,她要做的事情还真多。
“不知杜先生何时会回来?”蓦地,白天齐忽然问道。
“杜先生有事,近期内怕是不会回来。”白无夜淡淡回应。
“三哥,可是你的腿又疼了?”无需白天齐说,胡桑就知道他应当是旧疾复发,否则也不会询问杜先生。
“嗯,白天还好,半夜时疼的无法入睡。”白天齐点头,他这腿疾是多年的旧疾,许多人都知道。
闻言,胡桑转脸看向孟揽月,“孟大夫,不如你给三哥看看?”
看向白天齐,孟揽月的视线落在他的腿上。
“王爷的腿疾有多少年了?”起身,孟揽月一边道。
“十余年了。”白天齐如实道。
微微点头,孟揽月在白天齐面前站定,随后俯身蹲下,“请王爷脱下靴子挽起裤脚,我需要看看你的腿。”
白天齐抬头看了一眼白无夜,随后微微俯身,自己动手将裤脚挽了起来,又褪下了靴子。
看见了他的脚,孟揽月也微微皱眉,伸手捏住他的小腿,那小腿明显较细,血管清晰,就像蜘蛛网盘在腿上一样。再看他的脚,脚跟后那里有一块骨头凸出来,而脚跟底部则缺了一块肉。
用手指逐一按压,白天齐也不禁皱眉,疼。
手指顺着脚跟处往上挪移按压,最后在他腿弯下的部分停下,“王爷的腿曾骨折过,只是,没有接好。”
“没错,当年还是在帝都呢。后来杜先生也曾看过,只是他也不敢随意动手,否则当时就砸断这腿骨重接了。现在已过去十余年了,想重新接骨也已是不可能了。”白天齐叹道,听他的语气没有任何的怨念。
“时间太久远,即便是精通骨科的大夫也不敢动手。这筋骨错了位,必会疼痛不已。止疼其实也容易,但是药物却有依赖性,我不太赞成服药,可以另辟蹊径。”站起身,孟揽月的心里已有了初步的治疗计划。
“孟大夫有别的法子给我止痛?”白天齐一直在吃杜先生配制的药,而这次是药用光了,杜先生又不在,停药之后就开始疼了。
“我可以试试。”点点头,她打算用银针。
“既然如此,三哥你今晚就能睡个好觉了。”胡桑轻笑,他一副极为信任肯定孟揽月的样子。
白天齐点点头,“有劳孟大夫了。”
“王爷别客气,希望我的法子会管用。”孟揽月心里有底,但也不敢夸大,无论如何还是得谦虚才行。
“需要些什么孟大夫请讲,我现在就要他们去准备。”把靴子穿上,白天齐站起身,很明显的,他那只脚的脚跟是踮起来的。
“不需要什么,只是治疗完之后王爷好好歇息,不要再下地行走便可。”银针治疗,其实还很简便。
“好。”点点头,白天齐希望孟揽月能缓解他的疼痛。
下午时分用过餐点,孟揽月便将消毒好的银针重新放在卷镇中,然后走出房间。
这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儿,据胡桑说,这整个东院都是客房。偌大的东院又辟出了一个个的小院来,别具一格。
孟揽月很喜欢这种风格,最起码不会打扰到别人,而别人又不会打扰到她。
走出小院儿,正好旁边的小院儿里也走出一人来,正是白无夜。
他换了一身衣服,虽是一袭暗色,但明显不是上午穿的。
四目相对,孟揽月收回视线,不打算与他说话。更何况这里无人,他们也不用假装很熟的样子。
“你打算用什么方法为三哥止痛?”孟揽月不说话,不代表白无夜不说。
看着走过来的人,孟揽月晃了晃手里的卷镇,“银针。”
漆黑的眸子在下午的阳光下似乎有着光圈,入鬓的眉微扬,“你在拿三哥练手。”他很怀疑,毕竟她也只是学了几天而已。
动了动嘴角,孟揽月最后叹口气,这咸蛋就是有这个本事,扫兴。
“曾有很多大夫为三哥治过腿疾,但眼下他还是会疼,这就说明,他的腿疾并不容易治疗。你夸下海口,若到时缓解不了,丢脸的只会是你自己,当然了,还得搭上杜先生的一世英名。”白无夜并非是故意打击她,而是多有考虑。
看着他,孟揽月也发觉,他这应当算是好心才对。
“银针医病不是杜先生所长,所以也不会搭上他的一世英名。至于我,王爷觉得我还有什么脸面可言么?”貌似,她好像没有脸面,任何人说起她,都是同一个评价,荡妇,破鞋。
“在大齐没有脸面,在南周就有了?”双手负后,白无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语气有几分咄咄逼人。
他忽然扯到南周,孟揽月倒是一诧,“是啊,我就喜欢别人献殷勤,居然被王爷看出来了,惭愧啊惭愧。”
周遭的空气都似乎冷了几分,“不以为耻。”
“嗯,反以为荣。”孟揽月顺嘴接话,气着了他,她倒是想笑。
“孟大夫,三哥已准备好了,请你过去呢。”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东院的月牙门处传来,一袭白衣的胡桑正站在那儿看着他们呢。
“这就过去。”回应,孟揽月随后看了一眼白无夜,在他凉薄的视线中,她挑了挑眉,就绕过他离开了。
与胡桑并肩而行,朝着白天齐的居室走去。
“草流城的夜晚很是热闹,待得天色暗下来,我便带你出府,逛一逛这草流城,也让我尽地主之谊,也顺便感谢一下孟大夫的救命之恩。”语调带着胡桑独有的文雅之气。
“胡公子那时在信里可是说要带我去醉烟楼品酒呢,不知可说话算数啊。”这话,孟揽月可记得呢。
胡桑随即笑起来,“自然作数,咱们今晚便去醉烟楼,品一品那醉烟楼里最有名的红袖。”
“胡公子破费了。”能不能喝酒另说,孟揽月先提醒,她是不会客气的。
“好说,喝酒的钱我还是有的。”胡桑摆手,嘴上谦虚。若是知他身世的人就会知道,他可不止有喝酒的钱,买下一座城池的钱也是拿得出来的。
抵达白天齐的住处,门口除却小厮就是护卫,并无丫鬟服侍在侧。
胡桑陪同孟揽月走进房间,房间亦是简洁的很,无任何多余的装饰摆设。
白天齐沐浴了一番,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坐在床边,正在等待。
“王爷无需紧张,我的治疗并无痛苦。”说着,她拿出卷镇,刷的铺开,里面大大小小各种型号的银针映入眼帘。
看见那银针,胡桑条件发射的后退了一步,不过嘴上却没那么说,“三哥,孟大夫的银针非同凡响,你一定得试试。”
孟揽月扫了他一眼要他闭嘴,胡桑只是笑。
白天齐不明所以,只是看着胡桑那笑,这心里忽然没了底。
将白天齐患病的腿平放在床上,孟揽月观察了一番,随后抽针。三根银针分别夹在指间,手指一动,一根银针顺着她的手指便滑到了指尖。
针尖顺着她的施力顺利的陷入皮肉中,白天齐的眉头动了动,不过随后他就舒展开了眉毛,小腿中抽紧的筋似乎放松了许多。这银针,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