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新毒来袭、现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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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孟揽月来到前线之后,这战事忽然就少了许多,偶尔的会有巡逻队在山中与南周的巡逻队碰上,但都是小打小闹,虽有受伤的,但没有死过人。
这种情况在孟揽月看来是好的,身为大夫,看见死伤太多人,她总是觉得于心不忍。战争太过残酷,不管谁的命,那都是命,实在不该去送死。
因此,她也有时间研究宋先生的那本书,这本书上的穴位都是深层次的,让她也不禁叹为观止。人体真的很奇妙,有的地方明明是要害,但是只要下针得当,就能起死回生。
就是无法见到宋先生,不能和他进行面谈,否则她的收获会更大更大。
一大早,太阳还没出来呢,军中就又忽然响起了号角声。
孟揽月本来就在洗漱,听到这号角声,暗道一声不好,大概是又出事儿了。
明明消停了好几天,怎的忽然间又这样了?
走出帐篷,孟揽月往前头走,果然瞧见了迅速集结的兵将。而且孟揽月还瞧见了大将韩修的影子,他一身的盔甲,看样子也是要出营。
韩修都出动了,想必是大事,孟揽月不禁皱起眉头,然后绕过那些迅速集结的兵将,朝着白无夜所在的大帐走了过去。
刚走到大帐附近,就瞧见白无夜从帐中走了出来,他一袭暗色的劲装,面色冷然,满身杀阀。
“五哥。”叫了他一声,白无夜也看了过来,随后停下脚步,等着她走过来。
“又怎么了?莫不是南周集结兵马跑到附近了?”这么多兵马出营,一看事情就不小。
“未必,大周的兵马也过来了,兴许他们是要狗咬狗。”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白无夜倒是给出了答案。
“那就让他们咬呗。”他们咬起来不是更好,这里的兵马可没必要兴师动众的。
“你怎么就确定他们一定会互相咬?若是一致对外,咬上了我们怎么办?”所以,不得不防。
闻言,孟揽月顿觉他说的有理,不禁点头,“说的是。”
“想去看看么?”虽然那么说,但白无夜似乎心里还是挺有底的,忽然问孟揽月想不想去看看。
“可以么?”看了一眼那边的兵马,已经集结的差不多了。他们行军可不是闹着玩儿,她反倒是个拖累。
“本王带闲人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走吧。”答应了,但答应时也没什么好话。
孟揽月呵呵了两声,尽管不爱听,但是的确想跟着去看看。
于是乎,她跟随白无夜上马,依旧还是他带着她,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出了营。
兵马浩荡,行走于山中,惊得四周的鸟儿不断的扑棱棱飞起来。一大早的,它们好像也没睡醒呢。
没过多久,太阳从天边跳出来了,孟揽月也不由得抬头看向天边,却发现天上红云弥漫。
太阳没出来时它们并没有多显眼,而随着太阳出来了,它们的颜色好像也加重了许多,恍若红色的染料,染红了半边天。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万里。大早上的,红云漫天,今儿肯定会变天。”孟揽月收回视线,一边道。
“下午会有大风,大雨会在傍晚时落下。这场雨,应该会持续两天。”身后的人说话,再次给出准确的答案。
孟揽月不禁发出赞叹声,这咸蛋就是个**天气预报,根本不用对着云猜测,问他就成了。
天边的红云被太阳映照的,把大地都变成了红色的。兵马于山中行走,速度倒是不快。不过这么大规模的行军,也足以震撼的山中动物四散奔逃。
山势连绵,兵马穿梭于各个山间,最后,又上了高处。
“北方的马果然强壮,爬了这么多的山,居然连大气都不喘。”这匹马就格外的矫健,爬山如履平地,而且还力气十足。
“若是军马都是你这体力,兵败如山倒。”身后的人开口,但是很难听。
忍不住撇嘴,孟揽月哼了哼,“拿我和马比?我连高卫的狗都跑不过,你还想让我跑过马?”
“放你一马,不比较了。”身后的人似乎在笑,那声音也不冷了。
不用回头看,孟揽月就知道他在嘲笑她,若不是这后头太多的人,她还非得拿他是咸蛋说事儿,怼得他哑口无言。
上了高坡,一片平坦,而且也瞧见了远处。
虽然山体连绵,但是远方却有一片平原,而且,有一方人马正从山林里缓缓涌出,出现在平原之上。
人好像无穷无尽似得,一点一点的从山林之中走出来,看的孟揽月也不禁几分心惊。若是就自己独身一人忽然间的在这种地方碰到这些人,非得吓得站不起来。
他们前行有序,身着盔甲,红霞照在他们身上,使得那盔甲都变成了红色,如血一般。
距离这么远,他们每个人都像是蚂蚁一样,可孟揽月尤觉得大地在震颤,连座下的马儿都觉得不安不断的打响鼻。
大概这就是生物的本能,别说马儿,连孟揽月都觉得有几分不安。
“这是高斐的兵马么?”孟揽月遥遥的看着,一边问道。
“嗯。”身后的人给予答案。
“好多人,这么一看就像是迁徙的蚂蚁。这么多的蚂蚁,也足以把人啃噬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即便战斗力不行,以数量取胜,孟揽月也觉得是可行的。
“看那边。”随着身后的人在说话,一根手指戳在了她的太阳穴,硬生生的把她的头推向了另一侧。
顺着他所指示的方向,平原另一头的山林里,也有人出来了。
不同于南周,当先出来的只是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一身白甲的人,距离太远看不清,可是他那身白甲却是极其晃眼。随着红云照到他身上,他才如同浴血而出一般。
“这人是谁?”孟揽月不认识,关于大周的将士,她也只听白无夜说过一个司马铎而已。那个司马铎杀了严将军,后来白无夜又宰了司马铎。
“大周飞鹰将军左篷。”白无夜自是认得,甚至连身家几何他也调查个底儿掉。
“飞鹰将军?”这是什么名号?轻功很高的意思么?
“飞鹰骑的统领,都叫飞鹰将军。”解惑,白无夜倒是没嘲讽她无知。
了然,孟揽月盯着,那左篷身后也逐渐的出现了兵马。不过他一直在前头,与后面的兵马距离大概有二三十米。
不知这是什么意思?是瞧不起南周么?他是主将走在前头,不像南周,主将反而在后头。
“越来越近了,他们大概真的会开战,而不会调转矛头,冲我们来。只是我还是不明白,高斐为什么忽然间的就和大周开战?看样子,高卫也不在边关。”虽说与高斐没相处过几日,但是他那时似乎表现的很明显,高卫在边关他才会过来。
这三国,白无夜与高卫仇恨最大,一般白无夜在边关高卫会出现,或是高卫在边关白无夜会出现。而高斐与高卫则是另外的仇怨,高卫在,高斐才会来。
“还记得本王说过高斐在和汪诩来往么?高卫必是也知道了这件事。他认为高斐与汪诩达成了协议,汪诩开始对草流城下手,而高斐会屯兵边关拖住本王。当时本王也是这般想,所以才不敢离开边关,担心高斐生事。不过,本王和高卫都判断错误,高斐也是知道了高卫会如此判断。而高卫一直对草流城虎视眈眈,那边有汪诩在内,他在外会更好动作。而高斐在边关牵制住本王,草流城更是孤立无援。哪知这高斐反其道而行之,趁着高卫将重心转移到草流城,便对大周下了手。这几天下来,尽管他一直在应付本王,但已经抢占了两座山头。高卫这会儿也着急了,把左篷又调派了回来。”白无夜在她耳边低声的说,每个字都不漏的进了孟揽月的耳朵。
听着,孟揽月也不禁连连点头,这帮人,满肚子的弯弯绕,这就得看谁比谁聪明,谁比谁动作快了。
而显然的,这次高斐抢占了先机,若不是西疆闻风而动调集兵马防备他,说不定他能抢回去更多土地。
就在这时,那远处的平原上,两方人马都停下了,不同于南周那么多人,大周的反而不多。在这远方目测,孟揽月觉得大周的兵马还不及南周的一半多。
而且,他们身上似乎都背着什么,瞧不清楚,但根据猜测,孟揽月觉得应该是箭。
从前头到后头,所有的兵士身上都背着,这是什么套路?孟揽月搞不懂了。
白无夜也发现了,一旁韩修以及另外一个将军骑马过来,靠拢在白无夜两侧。
“王爷,这大周不对劲儿。”他们目力不凡,看的要比孟揽月更清楚。
“人人身上都背着箭矢,这高卫怕是又出损招了。”另一个将士粗声粗气,听他的语气,对高卫极其不屑。
“不要轻举妄动,都噤声。”白无夜下令,在没确定他们搞得是什么之前,必然不能发声露出踪迹。否则,他们很可能会中招。
领命,后面的兵士无声下马,给各自座下的马儿都带上了口笼,免得它们受惊或是出于什么意外情况而嘶鸣。
孟揽月也不禁咽口水,这大军打仗,她是没见过,如今近在眼前,有一方有可能另出幺蛾子,她就更是心下没底了。
而且瞧白无夜都这么慎重,她也不禁觉得大周很危险,尽管他们看起来人不多,还没身后的自己人多。
蓦地,也不知那边是哪方先出了动静,只见大周那方的兵士忽然搭起了人墙,后方的人跳上前方人的肩头,用一种特别的方式,看起来极为坚固。这么远远地看着,他们就像一面墙似得。
随着人墙搭起来,他们搭弓摆箭,这是箭阵。
南周那方似乎也早有准备,随着大周那边摆起箭阵,南周的兵马忽然在中间让开一条路,后方的一队兵马冲出来,盾牌在手,自有盾阵抵挡。
心中稍定,这种情况也不知谁死谁活。
南周后方,亦是冲出来一支背着长弓箭矢的兵士,他们条理清晰的直接奔至盾阵后方,在盾阵的空隙处准备好,长箭搭弓,他们也有箭阵,而且是与盾阵匹配共用的。
大周最前方那一身白甲的左篷忽然驾马朝着右侧奔去,随着他离开,大周方面乱箭齐发。那密密麻麻的箭矢恍若大雨,划破长空,直奔南周而去。
南周亦是在同时发箭,两方箭阵在空中相遇,有不少箭矢相撞都落了地,但仍旧有大部分分别朝着两方飞了过去。
孟揽月在这儿都听得到那箭矢的声音,一支箭嗖嗖的声音都刺耳不已,万箭汇聚,那声音让她全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几乎只是一眨眼间,两方的箭也落到了对方那里,南周那里有盾阵,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不过有的箭飞的特别高,盾阵也没能抵挡的住,直接飞到了后面。
不过哪个兵士都不是吃素的,他们格外灵活,看样子轻巧的避过了那些飞来的箭矢。尽管在孟揽月的视线里有些忙乱,但他们并没有人倒下。
反观大周方面,他们没有盾阵,前方几排已有人倒下。不过其他没倒下的人依旧在持续的射箭,那箭矢飞在天上,将天空都遮挡住了。
孟揽月不知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儿,不加遮挡或躲避,那些兵士白白送了命,大周这和草菅人命又有什么区别。
“有诈。”韩修韩将军忽然发声,他面色紧绷,似是看出什么来了。
孟揽月不知韩修所谓的有诈指的是什么,只是大周那边又有不少人倒下了,再这样持续下去,他们可就要死光了。
“箭上有毒。”脑后,白无夜的声音忽然响起,孟揽月心头一惊,立即转头看向南周那头。只见盾阵后方的兵士开始成片成片的倒下,就恍似中了邪一般。
“怪不得左篷这般信心满满。”韩修了然,但如此下流的手段,他是不屑的。
“呸,这高卫藏头缩尾的就知道搞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另一侧那将军脾气耿直,十分看不上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这是什么毒?他们的箭好像也没有刺中几个南周的士兵,怎么倒下去这么多?”他们就像多米诺骨牌似得,一片连着一片的倒了下去。
“高卫手底下那个擅毒的人已经死在了高斐的手里,没想到他还有毒。”白无夜此时也明白了,高卫手里不止有一样两样的毒,而是很多。
“完了,这次高斐的人彻底砸在这儿了。”韩修连连摇头,即便此时左篷发现了他们,他们也得赶紧避开才是,毕竟不清楚那箭上到底有什么名堂。
“不急,南周有后备力量。”白无夜似乎看见了什么。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众人也朝着南周的后方看过去,果然,一行兵马忽然出现,恍若天降神兵,就忽然奔了出来。
左篷也看见了,手中的长剑随即扬了起来,天上的红霞如同鲜血,地上的一切都是血红的。
随着左篷扬剑,大周的兵马也迅速集结,然后便调转方向离开了。速度之快,简直前所未见。
没想到会是这样,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诡异。
那边,忽然出现的兵马开始收拾残局,然而,更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那些人碰到了在地上打滚的伤兵,几乎不过一分钟,凡是碰到伤兵的人也倒下了。
在山上观望的众人大骇,如同太山将军那次,他中的毒有传染性,但凡去救他的人都被传染上了。
这次也一样,但这毒要更过强烈更快,而且症状也不似太山,反而看起来极为痛苦,满地打滚。
“太狠毒了,两军交锋,怎么能使这么下三滥的招数。”左侧的将军气的头发都要炸了的样子,恨不得下马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孟揽月也眉头紧皱,这高卫,比想象中的还要狠毒卑鄙。
“撤。”白无夜开口,一声令下。
“等一下。”孟揽月坐直身体,一边回头看他。
垂眸看着身前的人,白无夜几不可微的扬眉,“怎么了?”
“我想去看看。那些人到底中了什么毒?难道你不想知道么?还是你不怕到时高卫把这些用在咱们的身上。知道是什么毒,兴许就能找出破解的法子。主动总比被动要好得多,起码不会死那么多人。”看着他,孟揽月皱紧了眉头,她认为十分有必要。
“你也看到了,沾之传染,不怕被传染上么?”白无夜的视线恍若有穿透的能力,在她的脸上游移,看的孟揽月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身子微微向后躲避,孟揽月点头,“当然怕传染,不过,五哥你不是不怕么。”
“打本王的主意?”没生气,白无夜的眸子深处反倒浮起一丝不易见的笑意。
看他那笑,孟揽月眉头皱的更厉害,“笑什么呢?你看那边都倒下多少人了,咱们抓一个回来也成啊,给我研究研究。”
四周静悄悄,所有人的视线都定在他们俩身上,韩修这上了年纪的亦是用奇妙的眼神看着他们俩。
“走。”答应她,白无夜随后便策马奔下了山。
后面,护卫跟随,一行人直奔战场而去。
在那山头上看着感觉很近,实则很远,在林中奔波了一阵儿,又下了一个山头,战场才近在眼前。
淡淡的血腥味儿配着天上的红霞格外诡异,天地间都是红色的,好似在预示会有一场格外大的伤亡。
南周兵马不下万人,距离近了更是密密麻麻,只是他们乱作了一团,倒是少了许多威胁性。
距离近了,他们的情况看的也更清楚了,孟揽月仔细的看着那躺在地上打滚的兵士,他们好似真的很痛苦。
“能过去么?”她目力不及,所以看的仍旧不是很清晰。她需要近距离的观察,最好能查看一下他们的身体。
没有回答,白无夜直接打马,一队人马直奔着乱成蚁窝的南周兵马而去。
那边忙做一团的还没中招的将士自然看见有人来了,随即打马绕过满地打滚的兵士奔过来,将白无夜一行人挡住了。
刀剑出鞘,他们神情谨慎,可见是认出了白无夜。
“放轻松,本王可不想碰你们,沾之就倒,谁碰谁中招。”白无夜看着他们,恍若看着蝼蚁,而他则高高在上。
“你们让开,我是大夫,我想看看他们到底中了什么毒。而且,我认识你们军中的宋先生,我若有了初步的诊断,你们可以将我的诊断带去给宋先生。或许会给你们带来便利,更快的解毒,更快的知道如何防御这毒。”孟揽月说话,那挡在前头的人也将视线放在了她身上。
忽然的,有人认出了她,又同自己身边的人小声低语,不过片刻,那一行人就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咱们下去。”孟揽月扯了扯白无夜的袖口,她要近距离的去看看。
没有说什么,白无夜翻身下马,顺便把孟揽月也抱了下来。
护卫随行,将白无夜与孟揽月严密的围在中间。而前头的人也纷纷下马,警惕的注视着他们,并握紧了手上的兵器。
没时间管他们,孟揽月直奔那满地打滚的兵士,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大片。这么看过去,孟揽月也不禁心下几分难受,他们的声音听起来太刺耳了。
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兵士,他身体蜷缩,双脚绷直,因为天上有红霞在照着,使得他的脸看起来也是紫黑的。
但孟揽月判断他的脸应该是黑色的,这紫色则是因为天上的红霞。
再看他的眼睛,不断的在翻白,牙齿紧咬,痛苦的声音则是由喉咙里发出来的。
“能不能把他衣服剥了?”她没有背着背包,所以也没有手套,自是不敢随意的伸手。但是白无夜不惧毒,他可以。
“你确定?”垂眸看着她,白无夜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
“我要看看他身体变成什么样子,那毒素是怎样传染的,不剥下他的衣服我确定不了。”毒素的传播分好多种,但刚刚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血液接触,或是其他方式的传播。
最后看了她一眼,白无夜举步向前,然后俯身,果真听孟揽月的话动手剥了那个伤兵的衣服。
这里没人能够动手,只有他可以,而果然的,白无夜剥了伤兵的衣服,他也没有被传染。
衣服被剥光,一旁南周的将士似乎想出言阻止,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逐一查看,这兵士的身体也是黑色的,那种从皮肤之下泛出的黑色,就像被涂抹了一层什么。
他双脚绷得很直很直,就像抽筋了那种状态。肌肉紧绷,就像绷在弦上的箭。
他双臂交叉的拢在胸前,又好像很冷的样子。
“我要看他的手。”他手攥的很紧,但孟揽月瞧着他那拳头上好像有血。
再次弯身,白无夜充当跟班儿,将那伤兵死死攥在一起的手掰开了。
“果然是这样。”看见了,孟揽月也有了初步的判断,她上前蹲下,然后顺着白无夜的手,将两指搭在了那伤兵的腕上。
“毒是由血液传播的?”看孟揽月的动作,白无夜自是也看见了伤兵手上的血。
“嗯。不止是血,大周射过来的箭上涂抹的毒是液体,它们溅到了人的皮肤上就会使人中毒。而有的箭划破了兵士的身体,毒入血,就也变成了毒。其他人再碰到带毒的血,又被传染上了。这些中毒的兵士,你们要是想把他们运回去,最好把他们剥光了。不确定身体哪部分沾上喷溅的毒液的,用布帛把他们裹上,回去之后要先清洗一番才可以让军医查看,不然说不准谁就会被传染。而且看他的脚,颜色却是全身上下最黑的地方,我认为,可以在脚上排毒。但,应该只是暂时缓解之法。”说着,她抽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卷镇,展开取出里面的银针,就绕到了那伤兵的脚下。
他双脚绷得直直的,脚趾头都蜷在了一起,看起来极为痛苦。
没人反对她的做法,她也直接蹲下,查看了一番,便在那兵士的脚背上下了针。
一针下去,她随即便抽了出来,黑色的血喷溅出来,惊得她眼皮一跳。
白无夜手更快的把她拽开,那血堪堪擦过她的衣角,太险了。
不由得轻吁一口气,抬头看向白无夜,“多谢。”
没说什么,但白无夜的眼神儿诸多责备和不认同。
“你看,他身体放松下来了。”再看那兵士,他身体已不似刚刚那般紧绷,反而松懈了下来。
见此,孟揽月挣脱白无夜的手,在那兵士的另外一只脚上也下了针。这次她避开了身体,那喷出来半米高的血也没有碰到她分毫。
南周的兵将在一旁观看,各个看的真切,也都记在心里。
“把他们几个的靴子脱了,我还想试试。”孟揽月心下有些不确定,想要更多的试探几次。
白无夜终是不耐,“要本王去给他们脱鞋?”
闻言,孟揽月也不禁哽了哽,他是西疆的主子,给南周的兵士脱鞋,的确不合适。
只是,她真的想再试试。
“我来。”在旁边观看的南周将士更着急,他刚刚听到了孟揽月所说,也不再担心碰到他们会被传染,只要避开血液就可以了,而且他也可以不用手。
说着,那将士走过来,挥起手中的长剑,直接把几个兵士的靴子划破了。
这剑的力道极准,准确的割破了鞋袜,却没有伤及他们的脚。
这几人的脚和之前那兵士的一样,都是皮下漆黑,绷得直直的,脚趾蜷缩。
抽出银针,找准穴位,一针下去再拔出,黑血喷溅。
随着黑血出来,他们果然不再抽搐了。
这招好使,孟揽月心里有了底,随即拽出自己身上的丝绢,这次她垫在了兵士的脚上,隔着丝绢下针。
抽出银针,血喷出,那血的劲力极大,把轻飘飘的丝绢都顶翻了。
丝绢沾了血落在了一旁,孟揽月捏着边角捡起来,她要拿回去研究。
“我刚刚做的你们也看到了,把他们尽快运回去,然后告诉宋先生。但这只是暂时缓解的法子,如何彻底解毒,还需研究。”拿着那丝绢,孟揽月退到白无夜身边,她得尽快研究出来才是。
这毒太诡异了,得避免大周用在西疆兵马的身上。
南周的兵将点点头,然后便开始动手挥剑把伤兵身上的衣服划开。不确定他们哪里沾了血沾了毒,就得用这种法子。
“咱们走吧。”取到了血,孟揽月想尽快回去研究研究。
垂眸看着她,又扫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东西,白无夜的视线几分复杂。
“走。”没有多说什么,白无夜带着她,以及一行护卫上马,便快速离开了。
南周那些没中招的兵将也没时间顾及白无夜是否离开了,混乱成这个样子,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
若是能救回这些中毒的兵将还好,若是救不回来,他们的损失可难以估计。
快马奔回,韩修等人望眼欲穿,虽然距离远,可那边发生了什么他们都看见了。
眼见着孟揽月用两指捏着那丝绢,不由得都躲得远远地,除了不惧毒的白无夜,没人敢靠近她。
“看这血,漆黑如墨,毒性之烈难以想象。但是那些兵士却没有立即死去,想来高卫就是想让敌人全部都传染上,从而失去战斗力。”战场上从不会扔下受伤而没死的兵不管。所以有人倒下并且还没死,自然就会有人去救。如此一来,碰到他们的人就会被传染上,就像瘟疫,能让一个军营里的人很快的失去战斗力。
“判断的对,只是你拿着从别人脚上得来的血,不觉得恶心么?”身后的人终于发声,刚刚他没说她什么,但不见得他不觉得恶心。
“若是咱们的人中毒了,五哥你还觉得恶心么?生气都来不及。虽然脏了点儿,但是能尽快的找出应对之法,也就不怕大周对咱们用同样的招数了。”若是一个大夫觉得这也恶心那也恶心,那可做不成大夫。
她以前看过李时珍的《本草纲目》,那上面所有的东西他都尝过。包括人中黄和人中白,而人中黄是从大便提炼出来的,人中白则是尿液提炼出来的。这两样东西,李时珍都用舌头品尝过,难不成还能说他恶心变态么?这是一种精神,孟揽月是佩服的。
“如此恶心的事情都做了,若是找不出解药,午夜梦回,你都会被恶心的惊醒。”白无夜不知孟揽月所认为的那种精神,所以故意恶心她。
“哼,放心吧,我即便午夜梦回被惊醒,那也是梦见了你。”小声,她也算给白无夜面子。不过,她错估了这群人的耳朵,只要有心听,大家都听得见。
“梦见傅子麟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才值得惊醒。”声音冷的可以,周遭都下降几度。
“梦见男人才不会惊醒,开心还来不及呢。”回嘴,而且回的极快。
“不知廉耻。”
“反以为荣。”
你一句我一句,在后的韩修韩将军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见韩修在笑,孟揽月也住了嘴,不过也有几分诧异,这韩修还敢当着白无夜的面笑,与众不同。
其他的将士孟揽月也不是没见过,他们可不敢在白无夜面前造次。
队伍返回大营,兵将有序的进入,白无夜则带着孟揽月直奔直接进入营地。
勒马停下,孟揽月拎着那丝绢距离自己远远地,一边等着白无夜把她拎下去。
不过,身后的人也没下马,反而看着坐在身前动也不动的人,“不下去?”
“等你呢。”这么高,她可下不去。
“笨的可以。”低声轻嗤,白无夜一手拎着她的肩膀,一边翻身下马,直接将她也带了下来。
双脚落地,孟揽月拿着那丝绢朝他挥了挥,白无夜立即后退,躲得远远地。
抿嘴笑,孟揽月收回丝绢,然后便快步离开了。她得抓紧时间,研究研究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毒。
看着她走远,白无夜抬手,将自己面前的空气挥走。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空气中泛着一股脚臭的味道,也不知她是怎么忍受的。
研究那毒,孟揽月在开始时也是一头雾水。要两个小学徒捉了几只野鼠来,将丝绢上的毒血稀释了,没有喂给野鼠,而是直接碰到了它们的皮毛上,然后它们就被染上中毒了。
这一番,使得李军医和两个小学徒都不禁大骇,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毒?
“多抓一些野鼠野兔什么的,凡是山里的动物,能抓的都抓来。我到要看看,这毒究竟有多厉害。”只是用了一丁点儿,野鼠也中毒了,用的多呢,也还是一样中毒,并没有当即毙命。
这就很奇怪了,量多量少,症状是一样的。
而且,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那已经中毒的野鼠还没死。这毒,是不会致死么?
李军医也与孟揽月同在医帐里钻研,他对毒也不甚了解,但是因为杜先生曾与大周那毒医有过纠葛。有一段时间不断的有中毒的兵士被抬回大营,李军医也帮忙处理过,所以在某些时候他能提出些建议来。
俩人这一钻研便是四天,身在医帐,俩人四天都没出来。
两个小学徒这几天不断的进山抓动物,这附近山里的动物都被他们俩抓的绝了踪迹。
“孟大夫,你现在有时间么?王爷有事找你。”几天来医帐无人进出过,护卫进来,也是站在医帐门口没敢往里再踏进一步。
医帐的地上到处都是笼子,里面都是动物,有的在发出痛苦的叫声,有的则瘫在那儿奄奄一息。
听见了声音,孟揽月回头看过去,她这几天都没睡个好觉,困了便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所以脸上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他什么事儿?”几天来白无夜都没个动静,她还以为他出营了呢。
“属下也不知。”护卫摇头,他又怎么能知道。
深吸口气,孟揽月站起身,“成。”
起身,走出医帐,阳光照耀,空气里还飘着前几天下雨之后的气息,倒是挺好闻的。
适应了一下外面的光线,孟揽月这才朝着白无夜的大帐走去。
护卫给开了门,孟揽月直接走进去,入眼的便是坐在书案后正在忙碌的人,他也不轻松,似乎总是有做不完的事儿。
书案上摆了一堆的各种信报,都快堆积成小山了。
“有什么事儿?我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五哥有事儿就快说。”走过去,孟揽月倚靠在书案上,这走了一段路才发觉很累,她肚子也有点饿。
“信。”没有多余的话,白无夜将两张信纸扔到她旁边,示意这两封信是她的。
“既然你都拆开看了,那就不如和我说说是谁写来的,里面都写了些什么?也节省我的时间了。”她的信他总是要拆开看,以前倒是挺有风度的,现在可是暴露了本来面目。
“自己看吧,又不是没有眼睛。”埋首于手头上的事,他也很忙。
无声的哼了哼,孟揽月把那两张信纸拿起来,“老胡的信。”上面那封是胡桑写来的。
逐字查看,孟揽月不禁皱起眉头,“怎么会这样?”铃儿姑娘自己喝了红花汤,把腹中仅两月的孩子打掉了。
胡桑来信是紧急求援,因为铃儿姑娘的身体本来就很薄弱,这一碗红花喝下去,不止孩子没了,她自己也丢了半条命。
“不用焦急,杜先生已经赶过去了。”终于抬眼看向她,她脸上那焦急可不是假的。
“杜先生?”闻言,孟揽月把下面那张信纸抽出来,这信是杜先生写来的。他身体恢复了,也知道孟揽月在前线正在忙碌,所以便代她走这一趟。
“有杜先生在,胡桑的女人不会有事的。不过,她若真想嫁给胡桑终身厮守,生儿育女这件事她就不能考虑。”白无夜看着她,言明当下的情况,并非是俩人一厢情愿就可以的。
“说来说去还是三王爷不同意是不是?”胡桑没有什么亲人,唯一能做主的就是白天齐。
“胡家书香门第,往上倒三辈,是朝廷的大学士。即便胡桑父母早亡,但他也别想把一个妓女娶进门。”白无夜的言语有些无情,可又都是事实,一时间孟揽月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