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一名高瘦的文士跟着韩二走了进来,昂首阔步,朝三人一拱手,笑道:“在下乐平许瑷,见过三位将军。”
三人因为刘伯温的原因,对文人都多了几分尊敬,猴子道:“先生不必多礼,不知找我们有何事?”
许瑷微笑道:“三位将军打下镇江,可谓轰动江南,我等南派士子们都对三位好生敬仰。在下愿凭三寸之舌,说服镇江三县尽皆归附江都军!”
王大愣道:“什么南派士子?”
许瑷微微皱眉,没有回答,猴子赶忙将南派士子的来历与他说了。
王大暗哼一声,心道:“原来是右相国那一帮子人。”
他对吕良佐这个外来户与郭念生同领相国非常不满,语气顿时就不客气了。
“不用你去说服,本将军自会领军打下来!”
许瑷挑眉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能免除兵祸的话,何乐而不为?”
王大哼道:“我才不管老天爷好不好生,那三县县令若凭你一张嘴就能说服,将来别人一张嘴,也能拉过去!还是亲手打下的城池可靠!”
许瑷淡淡道:“将军如此暴虐,就不怕天下人在背后指责吗?”
王大哈哈一笑,道:“你们指责一百句,也动不了老子一根毫毛,少他娘的用这些威胁老子!”
许瑷目光转向猴子,道:“将军也是这个意思?”
猴子沉默了一会,道:“敢问先生一句,你劝降有什么条件?”
许瑷道:“据我所知,这些县城的官员已经斩杀了各县的达鲁花赤,只需允诺他们保留原来的官职便可!”
猴子摇头道:“王将军说得对,这些官员纵然归附,也无多少忠诚可言,不可再让他们治理地方!”
许瑷叹道:“三位可知晓,若是贸然更换县令,很可能导致那些县城混乱?”
猴子露出迟疑之色,向耿三和王大看了过去。
耿三一时拿不定主意,王大却非常坚决,骂道:“元军在时他们是官老爷,如今咱们好不容易打下城池,却还供着这帮孙子当官老爷,哪有这个道理?”
许瑷摇头叹道:“既如此,在下无话可说,告退。”
待许瑷离开,王大站起身道:“我立刻领兵打下周边三县,他奶奶的,这帮家伙竟然还想保住官位,做他娘的白日梦!”
当天下午,王大便领五千人马来到丹阳县,城中只有数百守军,县令亲自带领着他们拒守城墙。
结果江都军第一次冲锋就攻上了城墙,守军纷纷跪地投降。
王大杀了县令,留一名百户镇守,然后又领兵去另外两县。
那两县的县令得知丹阳县被打下的消息,赶忙出城投降,王大这才饶了他们性命,又分别留下两名百户镇守,领军回到了镇江。
结果第二天,三名百户就分别派人来报,说城中一片混乱,有一些百姓自发组成义兵团伙,抗拒江都军。
王大正要领兵去镇压,猴子却道:“咱们越是镇压,越会激起百姓的反抗!”
王大道:“那怎么办?”
猴子沉吟道:“要不然去找那个许瑷,也许他有法子!”
耿三摆手道:“没必要去找他!”
猴子目光转向他:“你有主意吗?”
“我没有,但大王有啊!”
王大愣道:“你疯了,为了这种小事,就去请示大王?”
耿三笑道:“我不是这意思!你们还记得吗?当初大王带着我们诏安北门千户时,百姓们是多么拥戴我们!”
王大抓了抓头,恍然道:“对啊,大王当初是怎么做的?你还记得吗?”
耿三道:“第一紧要的事,是严格约束士兵,绝不能滋扰百姓!”
猴子忽然道:“王大,伱留下的那三个百户是不是寨中的老兄弟?”
王大愣道:“好像不是,都是韩二的手下!”
猴子骂道:“你蠢啊,韩二是山贼出身,他手下那帮人刚进咱江都军不久,最不遵守军纪,还被王妃当众处罚过几个,你忘了吗?”
王大拍着后脑勺道:“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啊!”
猴子沉着脸道:“我若是没猜错,那三名百户一定纵兵滋扰百姓,在城中胡作非为,才激起百姓们反抗!”
王大怒道:“他奶奶的,这帮孙子若是真敢如此,老子拧下他们脑袋!”
三人重新挑选了三个百人队,去县城换防,同时分头去三座县城调查。
果然如猴子所料,那三名百户等王大一离开,便纵兵抢劫富户,还奸辱良家女子!
王大怒不可遏,就要当场斩了三人脑袋,耿三忙道:“别急,目前最紧要的是稳住城中百姓情绪,这三人的脑袋还有用处!”
王大愣道:“什么用处?”
耿三道:“你忘了吗?当初大王是怎么对待违法乱纪的士卒?”
王大道:“当然是按照军规处置啊!”
猴子道:“我明白耿三的意思了,咱们确实需要处置这些人,却不能随意处置,要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才能彰显咱们的态度!”
王大嘟囔道:“那就听你们的吧!”
于是三人仔细查清所有违法乱纪的士卒,然后张贴告示,只说第二天清晨在北门城楼上处置这些人。
到了次日,三座县城的城楼下果然围满了百姓,军法官当众宣读众士卒犯下的罪行,最严重的一共有六十九人,直接在城楼上吊死!
随着这六十九颗人头落地,三县的百姓果然不再闹事,与此同时,军中归附的降兵、义军、山贼们也受到威慑,再不敢把纪律不当回事了!
这日之后,三座县城都慢慢恢复了秩序。
这一日,王大领兵去常州与镇江边界巡视,刚回到镇江城,便被猴子和耿三请到城楼。
猴子满脸严肃地道:“王大,刚刚江都传来消息,杭州方向来了鞑子的十万大军!”
王大大吃一惊,道:“杭州哪来的这么多鞑子?”
耿三道:“是处州与方国珍作战的元军,再加上杭州附近的零散元军,这才集结了十万大军!”
王大愣道:“方国珍已经投元了吗?”
猴子沉着脸道:“不仅投元,还在海上与我军打了一场。就在两天前,山猪率领一万五千水军袭击元朝海运船,结果常熟水军大举出动,与山猪在海上交战!”
王大急问:“赢了吗?”
猴子叹道:“原本打赢了,结果方国珍忽然率军从侧面突袭,山猪没能讨到好,撤回了通州。”
耿三赶忙道:“虽然打输了,却是因为水军人数太少的缘故,仔细算的话,方国珍战损比咱们更多!”
王大一拍桌案,骂道:“这个狗娘养的,投靠鞑子不说,竟然还闷不做声,估计就是为了阴咱们一下!”
猴子沉声道:“如今方国珍与常熟水军联手,山猪短时间内,估计难以取胜。我估摸着,只能等船和炮多一些,通州兵才能再渡江进攻了!”
王大嘴上骂了几句,心中却在暗暗得意,寻思:“嘿嘿,卞元亨那帮子家伙,现在一定后悔当初没有跟着我吧!”
他得意了一阵,又问道:“徐百升那边有消息吗?”
猴子道:“还在攻打采石的水寨,元军防御工事修筑的非常坚固,岸口固若金汤,估计短时间内也难以拿下!”
王大再也忍不住嘴脸,哈哈笑道:“这么看来,目前就咱们在南岸扎下一个据点了嘛!”
耿三满脸担忧地道:“正因如此,元军才派十万大军来收复镇江,这一仗只怕不容易,要不要向大王求援?”
王大瞪眼道:“没出息,十万大军就把你吓尿了?”
猴子沉声道:“江都如今只有三万守军,大王估计也难以再给咱们派兵,这一场硬仗必须咱们自己啃下来!”
耿三还是有些担忧,道:“要不要派个人去江都一趟,请刘先生出个计策?”
王大斥道:“别事事总想着指望别人,这一仗就靠咱们自己,只要能打赢,咱们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将领!”
猴子看了他一眼,道:“你有什么计划吗?”
王大顿了一下,道:“现在还没有,反正敌军过来还要十天左右,趁着这段时间,咱们就想出一个击败他们的妙策!”
接下来数日,三人一边派斥候去打探敌军情报,一边商议着退敌策略。
此时运河已经打通,镇江与江都水路连通,三人还将在镇江缴获的大量粮食和军械运送了一部分到江都。
这几日功夫,江都军打下镇江的消息也已传遍天下。
外界都没有听说过猴子和耿三的名字,而且打下丹徒镇、攻上镇江城墙的都是王大。
所以无论元军高层还是起义军,都一致认为这场胜仗是王大领着二人打下。
原本王大就有些名声,经此一战后,名望大涨,俨然成为徐百升、山猪之外的江都第三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