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子棋的规则通俗易懂,张阳泉只说一次,刘伯温便听明白了。
两人你来我往下了起来。
张阳泉欺负刘伯温是新手,连赢了十把,心情顿觉舒畅,笑道:“刘先生,时候不早了,你回家休息吧。”
刘伯温微微一笑,站起身,拱手道:“那臣告退了。”
刘伯温与其他官员不同,不爱乘坐马车,出行喜欢骑一匹花驴。
他牵驴离开王府,跨骑上去,慢悠悠朝着自家府邸返回。
到了家门口,敲了敲门,老管家打开了门,笑道:“老爷,有客人来访,正在书房等您呢。”
刘伯温不悦道:“我和你说了多少次,来了客人就说我不在,不要往家里引!”
老管家道:“老爷,来的可是宋相公!”
刘伯温惊喜道:“宋濂?”
老管家点点头。
刘伯温大喜,将花驴的缰绳抛给管家,朝着书房快步奔去。
“砰”的一声,推开书房大门,只见一名中年文士站在书架前,正在阅览架上的藏书!
那文士听到声响,转过身来,伸手指着他,微微笑道:“刘基啊刘基,你终于还是入仕了!”
刘伯温朗声笑道:“能让天下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入仕又有何妨?”
那文士扬眉道:“看来你对这位楚王的评价很高啊!也对,听说楚王经常邀你去王府寝殿奕棋,你二人看来是君臣相得啊!”
刘伯温正色道:“宋濂,楚王胸怀宽广,仁德宽厚,王妃也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你既然来了江都,不如和我一起辅佐楚王吧!”
宋濂笑了笑,道:“再等等吧,我的书还没有着完,而且我还想再观察一下楚王。”
刘伯温也不勉强,拉着宋濂坐下,问道:“我上一次听到伱的消息,还是听叶琛提起,他说你在仙华山着书。”
宋濂叹道:“是啊,只可惜待了没多久,方国珍那帮海盗就打了过来,我只好搬到了杭州。”
刘伯温笑道:“杭州也不安稳吧?”
“可不是!住了没多久,项普略就攻打过来,我又躲到湖州。前阵子江都军打下湖州,我听说你在江都军出仕,便过来看看你,顺便看看江都军气象。”
刘伯温点点头,道:“你以后就住在我家吧,这宅子就我和老管家住,冷清的很。”
宋濂笑道:“楚王这般重视你,怎么不多派些仆从给你?”
刘伯温摆手道:“我才五十岁不到,有手有脚,干嘛要别人服侍?”
宋濂笑道:“还是这副倔脾气,不过话说回来,你既然出仕了,还是注意一些好,这样容易得罪人!”
刘伯温皱眉道:“我自过我的,与别人何干?”
宋濂道:“他们都车马出行,仆从列队,你这般简朴,不就显得他们奢华吗?他们就会觉得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让他们很难堪,那还不想着法儿排挤你!”
刘伯温淡淡道:“等打下了天下,我自退隐山林,随他们排挤好了。”
忽听脚步声响,老管家敲门而入,站在门口道:“老爷,外面有一位姓李的先生求见!”
刘伯温皱眉道:“叫什么?”
“李善长!”
刘伯温怔了怔,露出思索之色。
宋濂忽然道:“这个李善长,不会是当初在集庆参加乡试时的李善长吧?”
刘伯温点点头,道:“就是他,此人正在朱元璋手下做官。”
宋濂拍手笑道:“当初咱们几个还一起喝过酒呢,只可惜他后来乡试落了榜。如今再次聚首,何不叫进来一叙?”
刘伯温沉吟了一会,道:“宋兄可知江西天完军的情况?”
宋濂道:“来江都的路上,倒是在船上听说了一些,好像说天完军收复了蕲州和安庆!”
刘伯温道:“是的,而且打下安庆后,天完军大举进攻朱元璋的无为!”
宋濂愣道:“不都是起义军吗?为何自相残杀?”
“宋兄有所不知,无为原本就是天完军的地盘,朱元璋暗算了赵普胜,这才夺下无为,所以两军势成水火!”
宋濂捻须道:“听说朱元璋和郭子兴的势力很小,只怕不是天完军对手吧!”
刘伯温点点头:“两家实力确实相差悬殊,不过天完军第一次攻打的五万人马,被朱元璋给击退了!”
宋濂动容道:“两万打退五万,这可不容易啊!”
刘伯温道:“虽然打胜,朱元璋也折损不轻,几日前便有消息说,徐寿辉又亲率十万大军攻打无为,朱元璋这次只怕凶多吉少!”
宋濂目光一闪,道:“李善长这时候来找你,莫不是想通过你劝说楚王,让江都军出兵相救?”
刘伯温道:“他应该就是为此而来,所以我不能见他!”
宋濂摸了摸胡须,淡淡道:“他也可能是见朱元璋势微,所以想转投江都军,找你引荐!”
刘伯温道:“那我就更不会见他了!”
宋濂笑了笑,道:“那就不谈他了,把你最近做的诗文拿出来瞧瞧,让我看看刘兄是否又有佳作!”
刘府外,天色一片漆黑。
李善长负手站在石阶下,默默等了许久,忽听吱呀一声,老管家探出头来,说:“李先生,我家老爷已经歇息了,您请回吧!”
李善长仰天长叹一声,盯着刘府的牌匾看了两眼,转身大步离去。
他一路返回到馆驿,穿过庭院,来到西跨院一间屋子,屋中等候的三人立刻朝他看了过来。
“怎样?李先生,刘伯温答不答应替咱们向楚王进言?”说话的是花云,除他之外,另两人分别是郭天叙和张天佑。
李善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倒了杯茶喝了。
“他没有见我。”
郭天叙哼了一声,道:“你不是说和刘伯温认识吗?”
李善长沉声道:“他应该是猜到了我的来意,所以不肯见我!”
花云恼火道:“郭念生不见,吕良佐不见,现在刘伯温也不见,我看这帮江都官员就希望我们被天完军灭掉!”
张天佑斜了他一眼,道:“这能怪谁?当初我们在濠州被困时,人家江都军马不停蹄来救援,结果朱副帅转头就抢了人家滁州!”
郭天叙阴阳怪气道:“舅父,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濠州之战时,人家花将军还在老家耕田呢!”
花云怒道:“我军形势危如累卵,你们不思对策,却在这里挤兑我,这算什么!”
张天佑冷哼道:“不是我军,而是你军,如今这支人马已经改姓朱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天叙,我们走!”
与郭天叙一起离开了房间。
花云咬牙道:“李先生,你都看到了吧,这两个混蛋只怕要投靠江都军了!”
李善长默然半晌,道:“如今无为被包围,我军人心惶惶,他们本就与副帅不睦,想另寻出路,没什么好奇怪的!”
花云盯着李善长,道:“李先生,你不会也……”
“混账,我自从滁州跟随副帅以来,何曾有过异心!”李善长愤怒的打断,拂袖离去。
次日清晨,张天佑和郭天叙一起离开驿馆,前往赵府想要求见赵德胜。
赵府管家开了门,得知两人来意后,说道:“我家将军一大清早就出去了!”
张天佑忙问:“知道去哪了吗?”
管家说了句不知,便啪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郭天叙急道:“舅父,怎么办,江都城中除了赵将军外,你还有认识的将领没?”
张天佑苦笑道:“见过的官员倒是不少,可大多只有一面之缘,咱们现在势穷来投,人家只怕都不会太待见!”
郭天叙沮丧道:“那怎么办?”
张天佑道:“先吃点东西吧,晚上再来找赵将军试试!”
郭天叙只得答应一声。
两人离开鹂园街,在明湖街找了一个胡饼摊子,正要买四个胡饼时,远处忽然奔来一人。
“掌柜,拿三个胡饼,要快!”那人心急火燎的道。
张天佑听着声音耳熟,转头一看,不由叫道:“张彪!”
那人正是投靠了江都军的驴牌寨寨主张彪。
张彪诧异的转过头,瞧见二人后,也非常吃惊:“张将军,郭少将军!”
张天佑赶忙道:“张将军,你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
张彪一直跟着徐百升,现在已经做到了副将,他也知道朱元璋军现在的情况,皱眉道:“你若是让我劝大王出兵救你们,那就免开尊口吧!”
张天佑忙道:“不是,不是,只要你帮我们给楚王殿下传个话,就说我二人想求见他,有重要情况相告!”
张彪没好气道:“我自己也见不到大王,最多只能帮你们引荐徐大帅!”
郭天叙忙道:“也行,也行!”
张彪道:“我现在还要去参加武试,晚上你们再来找我吧!”
张天佑怕他故意推脱,道:“你去哪武试?我们可以在外面等你!”
张彪赶时间,也懒得和他们多说,从摊子掌柜那里接过三个胡饼,说了句‘随我来吧’,便朝着大街飞奔而去。
郭、张二人赶紧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