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声来得过于突然,可把吴争吓了一跳,没等他平复心情,外边就又是一声大叫,随即就有咿咿呀呀的说唱声随风而来,男声女声都有,还夹杂着许多乐器的敲打,再伴随着钟声嗡鸣,可以说是诡异极了。
直到挂钟响够十二声,所有的声音才骤然停歇,整个世界静了下来,但也不过两三秒钟后,外边又是砰地一声,类似于梆子在敲打,紧接着,一个女声吊着嗓子唱了起来:“孩儿——”
那声音无比空灵,又飘渺不定,时远时近,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
唱了好几句,吴争就听出了名堂,唱的是当地有名的戏曲《慈母寻儿》,内容讲述的是一个老妇人在十几年间徒步踏遍无数的山野乡村,最终将丢失的孩子寻回的故事。
这出戏曲感人至深,在当地的知名度也颇高。
可是,现在是名副其实的深更半夜,黑天不见星,昏路不掌灯,大街上别说是人了,就连条野狗都没有,哪里会有戏班子在这时开唱?难道要唱给鬼听吗?
一想到这里,吴争的头皮瞬间发麻。
那女声越唱越凄惨,最后变得哭哭啼啼起来,十分悲痛,把老母亲想念儿子的感情表达的淋漓尽致。
如果换了是平日里听到这出戏,吴争免不了哽咽落泪,可现在他愣是产生不了半点同情,倒是在一瞬间有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和后背的冷汗,汗毛根根竖起,快要把厚重的棉衣撑离皮肤。
太诡异了!夜半无人时听到这种哀怨的曲调,胆子小的怕是能直接被吓死。
紧接着,吴争就发现一个更加奇怪的现象,耗子自从刚才醒过来后就迷迷糊糊,双眼朦胧,现在更是有些神志不清,不但不害怕那诡异的戏曲,反而眯着眼睛仔细聆听,面带微笑,很是享受!
难道说,柳半吊的那把白色粉末药劲儿还没过?唯一能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也变成了这幅傻样,吴争彻底慌了,手足无措。
耗子却突然脸色一僵,笑容消失,单脚向前一步,双手缓缓抬起,比划着戏曲里边的各种动作,张嘴就叫了出来:“娘亲——”
外面那女声听闻,马上回唱一句,而耗子双脚不停的在屋里来回踱步,手上动作不断,也开始咿咿呀呀唱了起来,和那女声一唱一和,分明就是在合唱《慈母寻儿》!
唱到动情处,耗子竟然热泪盈眶,浑身颤抖,仿佛和他对唱的那女人真的是他的娘亲一样。
吴争一瞬间愣住了,他对耗子十分了解,根本就不知道耗子还会唱大戏,而且唱的这般标准,这真的太奇怪太诡异,联想到刚才经历的狐狸精,吴争猛然一惊,耗子该不会是被邪祟附体了吧?
这一愣神的瞬间,耗子陡然大叫一声“娘亲”,拔腿就冲出门去,眨眼消失在夜色中。
吴争顿时急了,赶紧找出来一把电筒,想都没想便追了上去。
时值午夜,整个村子安静的可怕,蜿蜒的村路上只有电筒发出的一束光芒,耗子在前边一边奔跑一边摆着姿势,嘴里唱腔不断,吴争在后边紧追慢赶,却死活追不上耗子,二人之间始终有十来米的距离。
吴争一边追赶,一边心里隐隐犯嘀咕,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直到经过了七八户村民的院落后,他才恍然大悟,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太安静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耗子一路高唱,声音十分洪亮,在整个村子里来回飘荡,久久不息,如果说村民们是白天劳累,夜晚熟睡不易被惊醒,那还情有可原,可村民们饲养的看门狗都没有一个发出声响,这就不对劲了。
吴争赶忙将电筒的光芒照向一户的院门,发现上了锁,再看另一家,也是挂着锁头,一连看了七八家,竟然家家户户都铁将军把门!好像整个阴阳村的人和动物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惊讶,担心,害怕,吴争不知道这个夜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个村子变的诡异万分,但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还是追耗子要紧,又往前跑了十来米,耗子竟然也消失了!
吴争赶紧停下,四处晃动电筒,都没有发现耗子的踪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周围升起了浓重的雾气,白乎乎一片,望眼欲穿都只能看出去两三米,即便有电筒也无用,远处一片朦胧。
那雾气将吴争团团围住,进退都找不到道路,他突然想到了外公离开时的嘱咐:“呆在屋里,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不管有谁登门,都不许理会,只管等着我回来!”
念及至此,吴争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外公肯定是知道村里不安全才有了那样的安排,如果听外公的话呆在家里,至少还有那道鞭痕保护,现在只身被困,雾气之中保不齐会有什么养的危险。
就在这时,突然从雾气中传来一声耗子的唱词,但声音马上又消失,下一秒又响起,反反复复,断断续续,像是收音机卡带一样。
但这还是给吴争指明了方向,他什么也顾不得,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一头冲进了雾气里,一路狂奔。
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冲进雾气里边后电筒彻底失去了作用,光线完全无法穿透,只是吴争没有多余的选择,不能对耗子见死不救,可耗子再也没有传来声响,吴争最后变成了无头苍蝇,乱跑起来。
就这么横冲直撞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吴争双腿无力,站住喘气,一阵西北风就猛然出来,呼啸而过,雾气硬生生被吹了个一干二净,刹那间有大片的阳光直射而入。
吴争放眼一瞧,我的个乖乖,眼前阳光明媚,已经是大白天了,并且他也不在村子里边,而是站在自家院中,透过窗户望去,只见屋里人头攒动,说笑有声,十分热闹,一个中年妇女站起身来,微笑着向他招手。
吴争定睛一看,是自己的母亲,下一刻,父亲也站了起来,外公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家人齐聚,其乐融融,唯独缺了吴争一人。
一瞬间,激动,委屈,欣喜,各种情绪一股脑打翻在心里,吴争鼻子一酸差点哭出声来,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就要向屋里跑去。
可脚还没抬起来,吴争就感觉胸口一阵灼热,低头一看,发现那条黑玉石吊坠不知何时变了模样,通红无比,炽热难挡,像是块烧红的烙铁,胸口的皮肤正冒着青烟,已经被烤焦了一片。
剧烈的痛感瞬间传来,吴争顿时头晕目眩,摔倒在地,等他挣扎着站起来,就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