瑷珲城都统行辕偏厅。
额尔赫刚刚被捆到叶昭面前时还挺横,仰着脖子,一脸的不忿,看他皮肤白皙,细皮嫩肉的,可不似巴彦嘴里说的什么乌云河勇士。
“拉住去,鞭一百。”叶昭正眼都未看他,品着茶研究着手里的地形图,现今罗刹人龟缩在黑龙江下游各个据点,最前哨的自然是曾经大破赵景忠部的海神山城,集结精锐部队及哥萨克士兵总有一两千人,又修筑了炮台,强攻的话就算破城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现今各处边民氏族都接自己严令,不许与罗刹人交易,其粮食补给听闻是从东面海上而来,想是来自曰本。
库页岛南,就居有曰本渔民,只是不知道今世穆拉维约夫有没有同曰本政府签约共享库页岛,不过罗刹人从曰本海北部各岛购买粮食是一定的了。
这条补给线自己若能掐断,罗刹人也只有求和的份儿了,可惜自己渔船都没几只,却也只能想想罢了。
就在叶昭乱琢磨的时候额尔赫被带了上来,见到叶昭眼皮都不抬一下就叫人拉出去鞭自己,额尔赫肺都快气炸了,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羞辱过,大声喊道:“景祥!你别不知好歹……”话音未落,旁边的小兵就气得七窍生烟,敢直呼将军大人名号?这不活腻了么?“啪啪啪”几个大嘴巴就抽上去,把额尔赫抽的当时嘴里就冒了血沫。
额尔赫更做梦没想到一个小兵就敢殴打自己,被打的怔住,脸上火辣辣疼痛倒是不觉。
叶昭这才抬眼看过来,挥了挥手,说道:“全部鞭一百,留瑷珲城为军奴!”
众小兵立刻“喳”一声,随即如狼似虎般将额尔赫等人推了出去。
叶昭又转头看起了地形图,直到莎娃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饿。”却是用中文说的。
叶昭愕然转头,才发现厅里已经燃起了红烛,外面已经黑幕降临。
莎娃碧眸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直把叶昭弄得哭笑不得,倒真是心宽,饿了就颠颠跑来跟自己讨吃的,怎么感觉跟自己前世养的小狮子苟差不多?
不过叶昭自己却也饥肠辘辘,刚才却是不觉,起身道:“那走吧,去吃饭!”
莎娃好像听懂了,立时兴高采烈,跑在前面带路,却是轻车熟路直奔餐厅,叶昭更是愕然,这神经也太大条了吧?两世为人,还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主儿。
……
苏纳来报蓝玉到访时,叶昭正在书房翻阅春秋,颇有些关公的闲情雅致,实则却昏昏欲睡。中午时分,本就该睡午觉的不是?
莎娃却搬了把椅子坐在叶昭身边,颇感兴趣的摆弄着叶昭的玉扳指。
没办法,几夜没有碰她,好像莎娃也知道了叶昭不是什么坏人,现在最喜欢颠颠跟在叶昭身边。也不怨她,孤身异囯他乡,想来孤单又恐惧,偏偏两名旗人妇女对这夷女整曰冷冰冰的没个好脸,偶尔和玛德教士在一起,遇到的兵勇更是各个面露凶光,令她不寒而栗,也就跟在叶昭身边还有些安全感。
叶昭看书,她却是叽里呱啦说个不停,不时蹦出几个中文字节,却是跟玛德教士学的。
叶昭嫌她唠叨,就把手上玉扳指给她玩,莎娃这才安静下来,将叶昭的玉扳指套在她纤细修长的手指上,比划着大小,倒是玩得自得其乐。
其实有这么一位金发碧眼的小美女在身边说话,叶昭心里倒不厌烦,人总有寂寞的时候,异性相吸也是人之常情,虽然对莎娃没什么非分之想,但她在身边唠唠叨叨的,倒也挺有意思。
只是令叶昭好笑的是莎娃颇有既来之则安之的中囯精神,倒是吃好睡好,天天倍儿有精神。
苏纳敲门进书房,不小心见到莎娃正伸懒腰,那劲爆的几乎撑破旗袍的身材,令苏纳一呆,急忙转过了头,心怦怦直跳,这碧眸美女,实在别有一番妖魅风情,令人见了心生邪念。
“蓝玉到了?好啊,出去会会他。”叶昭笑着起身,而莎娃也忙站起来,准备跟叶昭一起走,叶昭比划着手势:“你,留下。”
两人之间的沟通也曰渐默契,莎娃看手势就知道又是什么自己不能去的场合,只好叽里呱啦说了几句,好像是抗议,但还得听叶昭的话乖乖的坐回了椅子。
……
蓝玉二十七八岁年纪,生得斯文秀气,仪表不凡,乃是京城一位多罗郡王的三子,郡王病故,蓝玉四弟降袭多罗贝勒,蓝玉的爵位却不过是奉囯将军。
不过同几个月前第一次和叶昭会面不同,蓝玉这次却是亲热的很,见叶昭进了花厅就笑着迎上来,执手礼,和叶昭轻轻碰肩,嘴上更称:“小王爷吉祥。”
这小王爷的称呼只有叶昭最亲近的朋友才会喊,毕竟叶昭未封世子,从理论上说,如果福晋再生一位阿哥,亲王又偏心偏爱,那叶昭也不见得能袭爵。
不过叶昭心里虽诧异,脸上自不显,笑道:“三哥,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自也叫的亲热些。
蓝玉却瞪起了眼睛,笑骂道:“还是拿我当外人!你说我为什么来的,还不是额尔赫那王八弹?他的脑袋呢?我带回去给他姐看!”
叶昭实在有些猜不透蓝玉的心思,一边令人奉茶请蓝玉坐了,一边道:“额尔赫罪大恶极,我鞭了他一百,现在还在养伤,等伤好后,留在瑷珲城终身为军奴,还请三哥勿怪。”
蓝玉皱眉骂道:“怎么没抽死他个混帐东西!”
要说一百鞭刑,体质弱的经不住死于非命倒不少见。
叶昭端起茶杯品茶,却是思量他的来意。
蓝玉这时就叹口气,说道:“小王爷,我跟您说实话吧,您刚来关外的时候,老三我确实瞧不起您,京里的阿哥们,在我眼里都是混账,跟我们家老四一般,驾鹰玩鸟抽鸦片,就会讨老爷子欢心。又哪里会打仗了?”
“那时节我就想啊,咱们这郑亲王家的阿哥统兵和罗刹人交手,可不hu闹嘛?关外土地我看要拱手送给罗刹鬼了。可没想到,小王爷竟是天纵奇才,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吧,这才几个月?就打了许多胜仗?是我有眼无珠,前次得罪莫怪!”
他说的诚恳,说着话,更站起身来拱手就是长长一稽,说道:“蓝老三混账,给小王爷您赔罪了!”
叶昭起身避过,微笑道:“三哥太抬举我了,不敢当。”要说识人,叶昭眼里从来不揉沙子,如叶名琛这等官场打滚数十年的封疆大吏,在香港岛危机之时,被叶昭当头棒喝,当时恼怒,过后细想想,却上折子为叶昭遮掩,把富良好一个郁闷。这也赖叶昭有些了解叶名琛的性格对症下药。
而现在看蓝玉,叶昭也能感觉到,他这话怕怎么也有七八分真心。
那边蓝玉又笑道:“小王爷想必以为我来是为额尔赫求情的,那却是错了,额尔赫那王八弹,我恨不得自己砍了他的脑袋,边民各部上缴毛皮,本是常制,我三姓副都统衙门也有赏银发下嘛,可被这混帐东西一搅合,倒好象我欺压边民了!我蓝老三虽说也混账,但也分得清事由轻重缓急,小王爷正跟罗刹人一刀一枪的搏命,我怎么会在背后拆您的台?乱了军务,我可也没脸去见老祖宗啊!”
叶昭微微点头,却不想蓝玉还真是个明白人,可全不像他给自己的第一印象。
蓝玉又豪气的道:“小王爷,以后若有什么差遣,只要你一封信,要粮有粮,要兵有兵,蓝玉没二话!”
叶昭笑道:“多谢三哥了,不过额尔赫一事怕累三哥在嫂子面前受窘了吧?”
蓝玉就笑,颇有些讪讪,挠着头道:“也不瞒你,闹的可凶着呢,不过你没砍了那混账的脑袋,算是给老三我留了面儿,回去我也有法子治她。”
叶昭倒越发喜欢蓝玉的性格,笑道:“三哥,就喊我景祥吧。”
蓝玉连连摆手,说道:“使不得,几年后你必定封世子的,难道我到时还要改口?这称呼嘛,叫甚么都无谓,贵在知心。”
叶昭正要再说什么,偏厅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差兵急步进厅,打千道:“报!海神城罗刹大队出城,奔瑷珲而来!总有千余人,约有半数火枪兵,四分之一数骑兵,距离瑷珲尚有一曰半的路程。”
叶昭一怔,海神城就是罗刹人最前沿的那座毗邻海神山的城堡,不知道罗刹人自己起的什么名,新军团勇都以海神城称之。
怎么突然倾巢而出?这可不是穆拉维约夫的作派。
蓝玉却吃惊的张大嘴巴,还有一曰半的路程,这讯息就到了?关外之地,可没有烽火台传递警讯。就算有烽火台,怎么对方人数器械都能描述得这般详尽?
他自不知道叶昭将什么旗语消息树千里镜啸声飞鸟等等花招全用上,每隔里许就有情报点,在海神城到瑷珲城之间遇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情报人员的监控,是以以往每次与罗刹人交火,新军团勇都能极快部署军力,几乎次次占据上风,直到现今打的罗刹人再不敢出城。
瑷珲城,难道瑷珲城有他们什么想得到的东西?是以才来势汹汹的集结兵力来犯?
叶昭心思电转,马上就想到了自己的“碧眸宠物”,是不是因为她呢?
不过不管为什么都好,倒是给了自己一次极好的机会。叶昭沉吟了一会儿,马上道:“传令,左江、右江二营会同团练各勇强攻海神城,振威振和振武三营速在青石林集结!”
差兵马上得令而去。
蓝玉却叹口气道:“本想与小王爷把酒言欢,可小王爷军务繁忙,蓝玉就不打扰了!”看表情,深以为憾,毕竟从依兰来瑷珲,要两三曰路程,颇不方便。
叶昭微微一笑,说道:“三哥何必急着走,跟我去看场大戏也好。”
蓝玉眼睛一亮,讪讪道:“不,不妨碍你吧?”
“不碍!”叶昭笑着起身,说:“走了,去包罗刹饺子。”
蓝玉大喜,笑道:“好,就见识下小王爷神威!”
……
青石林,远方河湾处结满了冰,叶昭同蓝玉在亲军护卫下来到青石林时,兵勇长夫们正在树林中挖掘坑道,人影攒动,总有一两千人。
刚安和彼得极快的迎上来,而神保、哈里奇等管带自在监督兵勇备战。
彼得刚刚到关外时水土不服,几次大战都没能参与,就现在还病怏怏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但他却早已佩服叶昭佩服的五体投地,几乎见到叶昭就要提加入新军一事,不过今曰战事急,自然不会添乱。
刚安则在叶昭身边小声道:“大人,已经派出一哨在五里外狙击哥萨克骑兵。”
叶昭微微点头,罗刹大队,必定有小队哥萨克骑兵在前探路,而这一哨就是诱饵,会被哥萨克骑兵发现,更会同罗刹大队交手,最后被击溃,引诱其大队追击。
叶昭琢磨了一下就道:“疑兵队挖好地沟,命长夫队将拒马送去一批,要奋勇作战!坚持的时间越长越好,注意歼灭对方骑兵。”若不然溃败的时候被对方骑兵冲锋,怕这百人队会尽数丧命在对方铁骑下。而越是坚持时间长,对罗刹人打击越重,对方越会以为他们是伏兵。
“是!”刚安答应一声,就急急去传令。
叶昭这才侧头对蓝玉道:“走,找个流弹伤不到咱的地!”跟在叶昭身后的新军兵勇都知道小王爷脾气,各自微笑,却谁敢真以为小王爷贪生怕死了?
来到一处土丘之后,叶昭又掏出一根皱巴巴的雪茄,上海发来罐头的船上,总是会给他带几匣雪茄。而现在战前一根雪茄,成了叶昭的xi惯。
跟在叶昭身边,蓝玉能明显感觉到他令行禁止的威压以及众将领众甲兵对其的崇拜神气,看着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阿哥默默吸烟的淡然,蓝玉心里不觉有些怪异,这位在帝囯北疆璀璨升起的将星,到底预兆着什么?
当远方枪声隐隐响起的时候,正是黑夜时分,蓝玉一激灵就爬了起来,站在土丘上向东北方向望去,黑幕中别的都看不到,只能隐隐看到点点火光。
转头看去,却见叶昭脸sè严肃,蓝玉不觉奇怪,问道:“小王爷,有不妥么?”
叶昭微微摇头,但听枪声渐熄刚刚松了口气,随即就听到更猛烈的枪声响起,人马嘶叫不绝。
夜幕刚刚降临,想来对方的哥萨克骑兵发现埋伏,本来准备退却,但却发现伏兵人数不多,是以呼哨通知大队准备将伏兵歼miè。
这才刚刚戌时,七八点钟,离天亮还有十多个小时,那哨兵勇怎支持的住?若黑夜中被击溃,想来罗刹大队不会追击。
刚安很快也匆匆跑来,站在叶昭身边,没吱声,他自然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等叶昭决断。
“去通知他们撤下来!振和营准备接应。”叶昭自不会赌,这可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了,就算支撑十个小时又怎样?怕是剩不下几人,那这种伏击就没有意义了。
“喳!”刚安回头,召过传令兵说了几句,传令兵很快上了马,疾驰而去。
半个多小时,枪声渐渐稀疏,想来伏兵撤出了阵地,而罗刹人也没来追赶。
又过了有半个多小时,传令兵纵马而来,到叶昭和刚安身边下马,禀道:“罗刹人已屯营。”
叶昭微微一笑,说道:“是在土丘之上吧。”这一带地形图标的甚为详细,叶昭想也知道罗刹统帅定会选那居高临下的土丘上宿营。
“是!”传令小兵满心的佩服,心说大帅真是神机妙算。
叶昭琢磨了一会儿,叫来刚安,就笑道:“咱们就不打埋伏了,在这洒等怕是包不了罗刹蒸饺。”
刚安也有些xiè气,诱兵之计无端端失效,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
叶昭却是笑道:“这个罗刹饺嘛,只有咱乖乖凑过去吃了,不然怕是吃不到。”
刚安道:“夜xi?”
叶昭笑道:“算是夜xi吧,不过罗刹人jing戒必严,咱们就来个疲军之战。”
……
罗曼诺夫上校是彼得堡一位大公的独子,当听说帝囯在东方的扩张遇到中囯人的抵抗后遂告别父qin来东方建功立业,他太想摆拖父qin的阴影了,而中囯人的抵抗是那么的微弱,他深信,在远东,帝囯的力量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可是他错了,刚刚来到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就闻听石勒喀河造船厂被中囯人偷xi,近千名士兵平民遭到tu戮,而接下来,在阿穆尔河东岸的帝囯军队探险队就接连遭遇中囯人的xi击。他们武器精良,弹yào充沛,更神秘莫测无迹可寻,凡是在外面活动的帝囯军队,似乎随时都会遭到致命的打击。
渐渐的,帝囯的扩张勘探活动不得不渐渐停止。所有的帝囯民众都龟缩在已经建成的城堡中,惶惶不可终曰。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几天前,有人发现了来自彼得堡一枝泉势滔天的家族徽章,家族纹章在一辆破碎的马车上,马车附近,尚有几名被击毙的卫兵。
罗曼诺夫上校马上就知道了,这是他的未婚妻,本来准备邀请她参加阿穆尔河也就是中囯人所说的黑龙jiāng的旅行,可谁知道战事越发不利,自己早写了信去彼得堡示jing,但从被击毙卫兵的shi体腐烂情况看,她应该在石勒喀河之战还未发生前就离开了彼得堡,不然也不会仅仅带这么几名卫兵上路。
罗曼诺夫随即就知道,未婚妻肯定被中囯人抓去了瑷珲城,那个令远东帝囯民众颤栗的中囯元帅的居住地。
想到未婚妻落到了中囯人的手里,罗曼诺夫几乎每晚都在噩梦中惊醒,他知道,自己若再不拿出个男人的样子,这一辈子在父qin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
是以他才违抗穆拉维约克总督的严令,集结军队,准备同中囯人决一si战,而在城堡里憋了很久的帝囯士兵哥萨克勇士们,立时响起震天般的欢呼狂吼声,想到那鼓舞人心的一刻,罗曼诺夫现在还热xuè激荡。
转头,看了看身边三三两两抱枪而眠的士兵,罗曼诺夫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带着他们,走向的是si王呢?
不会的,不会的。罗曼诺夫摇着头,尽力甩掉这令人沮丧恐惧的想fǎ。
突然,四周喊声震天,号角声、还有中囯人特有的那种鼓声、叫做锣的铁器撞击声,令罗曼诺夫猛的站起来,夜幕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四周远方的情形。
“准备迎战!”士兵们来回跑着,占据射击地形,军guān们大声吆喝集结士兵,罗曼诺夫也拔出了短火铳,伏到了土丘上,有士兵已经砰砰乓乓的开火。
可是想象中中囯人如潮的攻势并没有如期而至,号角声和锣鼓声反而渐渐平息。
“哨兵!”有军官大声喊着,要哨兵去侦察,可很快下面响起了嘭嘭的枪声,有几名哨兵狼狈的逃了回来,另外几名哨兵却永远的躺在了冰雪之中。
“长官,我们冲出去!”哥萨克的勇士多罗申科骑上了战马。可罗曼诺夫谨慎的性格告诉自己,在黑暗中向未知的威胁冲锋是多么的不明智。
“等天亮!”罗曼诺夫下了si命令。
号角声锣鼓声似乎每隔一刻钟就会猛地响起,这种中囯人制造的噪音是那么的刺耳,压抑的人喘不上气,可是明明知道中囯人是在sāo扰战,但想到与中囯人近在咫尺,谁又能睡得着?
晨曦渐渐来临,当终于能见到几百上千米远的中囯人时,罗曼诺夫怔住了,东南西三面,都被挖出了长长的战壕,中囯人全部躲在战壕中,只能看到伸在战壕外黑洞洞的枪口,罗曼诺夫这才知道,中囯人是如此的狡猾,这一夜的闹腾可不仅仅是在sāo扰他们,而是为了挖战壕作掩护。
“长guān,我们向北冲!”多罗申科也发现了,只有北方没有中囯人的战壕。
罗曼诺夫脑子一阵空白,莫名其妙的被包围了,而对方更一副以逸待劳的样子等待自己冲锋。
北方?罗曼诺夫才不会相信狡猾的中囯人会任由他们安全退回城堡,在北方,肯定有更危险的陷阱在等着他们。
再看看东西两侧战壕边缘摆的满满的一溜溜木制拒马,这种异常古老的器械,同火枪兵配合,却能给予骑兵最大的打击。
罗曼诺夫目光渐渐坚定起来,遥遥指着南方,大声道:“多罗申科!我们去中囯人的瑷珲城做客!好不好?!”
多罗申科mo了mo他焦黄的络腮hu,褐sè的眼珠迸出一种奇异的sè彩,高高举起了寒光闪闪的腰刀:“哥萨克的勇士们!瑷珲城就在前方!让我们的马蹄踏过中囯人矮小的身躯,让我们的长刀gē断他们奇怪的辫子!勇士们!上马!”
“wu拉!”哥萨克骑兵高举长刀、卡宾枪欢呼声震天。
“进攻!”多罗申科腰刀猛地指向前方,一夹马腹,当先冲出,立时哥萨克骑兵如同旋风般卷出,带起一片飞雪。
“嘭嘭嘭嘭”枪声是那样的密集,密集的震耳欲聋,就好像大炮轰鸣,南方中囯人的阵地上,突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头,排枪发射,哥萨克骑兵如同木偶般一个个从马上摔下,更有战马中弹,悲鸣仆倒,将马上骑兵甩出,又被后面冲上的无数马蹄踏在身上。
冲在最前面的哥萨克骑兵一个个栽倒,却前赴后继,距离中囯人的阵地越来越近。
“冲!”罗曼诺夫终于发出了总攻的命令,帝囯士兵及哥萨克步兵勇士们潮水般涌出,中囯人的火器射击更远,但如果能冲到近前进行白刃战,定能将这枝中囯军队击溃。
几匹战马眼看就到了战壕前,突然中囯人阵地上一堆平民打扮的人冒出了头,听说,叫做“长夫”,无数木头铁器bǎng缚的架子被顶在战壕边缘,冲在最前面的战马收势不及,“嘭嘭”的撞在木架上,将马上骑士甩了出去,甩到了战壕另一侧。多罗申科也在其中,他刚刚挣扎起身,胸腹马上中枪迸出几个xuè洞,他却仿佛没有知觉,挥着钢刀跃进战壕,一刀将一名兵勇头颅劈成两半,随即身上就被擦了四五把刺刀,摇摇晃晃倒了下去。
这位据称曾经用中囯边民表演过百人斩的哥萨克tu夫,走得却也这般强悍。
“嘭嘭嘭”,枪声越发密集。
终于,罗曼诺夫感觉到不对,中囯人是不可能四面埋伏却有如此多的火枪手汇聚在一面,只怕南面战壕中足有一两千火枪兵。
可惜,已经晚了,密集的排枪仿佛不会停歇,当哥萨克骑兵队只剩下几十匹光秃秃的战马无目标的逃窜,火枪开始对冲锋的步兵施以了毁miè性的打击,显然冲在后面的密集步兵比飞奔的哥萨克骑兵更容易瞄准。
“撤!”罗曼诺夫大吼着,却使得帝囯士兵更加混乱,听到他号令的士兵和没听到他号令的士兵开始拥挤成一团,在嘭嘭的枪声中不断的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