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初心乖乖坐下,任由杜文雪替她把一头乌黑的青丝绾成漂亮的发髻,然后别上头纱。
李婉儿安静的在旁边看着,眼里是藏不住的嫉妒与不解。
嫉妒赵初心得到的一切。
不解赵初心的选择。
明明有个爱慕自己的楼少帅不要,偏偏挑了一个穷小子。
她转念一想,也许这就是表妹聪明的地方,大帅府看似光鲜亮丽,可以她的经历和身份,嫁过去充其量只能当个妾,哪怕楼兆宇执意要娶她做正妻,但男人的爱情可以维持多久?赵静又是一个孤女,她没有强势的娘家做后盾,正妻的位置很快就会保不住。
然而嫁给徐俊杰就不一样了,徐俊杰是姨太的孩子,两人半斤八两,他日哪怕感情淡薄,也能站在平等的位置说话。
李婉儿知道这个表妹很聪明,却不知她小小年纪,心思已经通透至此。
杜文雪替她梳好头,这时候化妆师也到了,等上完妆已经是晚上七点的事,还有一个小时婚礼就要开始。
大门又一次被人推开,李沐言匆匆进来。
赵初心听到他和杜文雪说,“徐老师不见了。”
杜文雪:“他能到哪去?派人找了吗?”
李沐言:“四处都找过了,可就是找不着人。”
杜文雪为了让李清满意,对赵初心的婚礼可谓尽心尽力,甚至刷尽各种人情牌,将荣城的政要名流都请了来,然而到这节骨眼,新郎居然玩消失?
“俊杰不是这样没有交代的人,静儿,你在这等着,放心,舅妈一定给你把他找回来。”
话落,她带着一双儿女匆匆出了门。
赵初心盯着重新阖上的门板,眸底多了丝凉意。
“表小姐,你去哪?”晓云见她摘下婚纱帽,忙道。
“找人。”赵初心头也不回。
“可是太太交代……”晓云追上前,哪只赵初心走得那么快,这才一晃眼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表小姐!”
坏了,坏了,如果让太太知道她把表小姐弄丢了,非撕了她不可。
赵初心踩着高跟鞋在楼梯上走,随后她嫌弃这鞋子碍事,索性脱下光着脚下楼。
一路奔跑一路取出一只纸蝶,她的式神会带她寻找到徐俊杰的气息。
刚下到长廊,迎面走来一人。
赵槐一身西服,行色匆匆,“阿姐,是白帮。”
赵初心站住脚,仰起头看他。
赵槐显得很着急:“刚才路口驶过一辆车,我的人看到白帮的喽啰把徐老师抓走了。”
赵初心阴沉着脸:“抓到哪?”
赵槐:“已经找到地方了。”
赵初心一点头:“好,带我去。”
杜文雪原本带着几个人在酒楼周围找,这时候忽然看到赵初心和赵槐的身影,她吓了一跳:“静儿,你到哪去?”
赵初心没回话,直接上车。
“砰”的一声车门关上,车子绝尘而去。
汽车一路往城西的方向开,开了约莫十分钟,拐了几个弯,最终停在一幢清新别致的小洋楼前。
进去后发现小楼修建得极为奢华,到处是不过半人高的树木,几乎三五步就能看到一个花坛,坛内种满了白色的山茶花……
赵初心无暇看风景,她惦记着徐俊杰的安危,心中也明白越是纯净越是脆弱的道理。
掌心打出一道一劲风,她破门而入。
大厅内空无一人。
纸蝶扇着翅膀往楼梯上飞,赵初心很快来到二楼,她一间间的将门打开,可四下里除了精致的家具和奢华的装潢,屋子里根本没人。
赵初心站在房间的正中央,她低头思索了三秒,很快恢复平静的神情。
“赵槐,你居然敢和我作对?”她没有回头,声音清冷得如冬日里的碎冰。
身后传来嗤笑声,赵槐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阿姐,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站在对立面,可是……谁让你先抛弃了我呢?”
赵初心转过脸,冰冷的目光与他对上:“徐俊杰在哪?”
提到这个人,赵槐先是不快,随后又露出一脸得意的神色。
“他死了。”他疯了似的咯咯直笑,仿佛还在回味方才的一幕,“我叫人剥了他的皮,然后请人把他拉、磨成又薄又有弹性的灯笼皮,为了能让阿姐尽快看到成果,我叫他们赶工,务必在一个小时之内做好……”
他笑着指向角落:“你瞧,就是那个灯笼,好看吗?”
赵初心侧目看去,火光在薄薄的灯笼皮中摇曳,而她的纸蝶正停留在一颗黑印的上方。
那是徐俊杰背部的胎记。
“他的魂呢?”赵初心低声问。
“毁了。”赵槐慵懒的靠着墙,俊美的容颜上泄出缕缕漫不经心的邪气,“阿姐不是喜欢他干净的灵魂吗?可是我不喜欢,通常被我讨厌的东西,只有一个下场,可你毕竟是我爱的女人,既然你喜欢,我怎能不给你留下一点纪念呢?这灯笼是我请大师做的,上面的绘图同样出自名家之手,阿姐,你不是喜欢他吗?我就让他一直一直的挂在你房间里好不好。”
赵初心没说话,她慢慢转过身,眼中浮起一抹冷酷的杀意。
“我不明白,这个弱鸡似的男人有什么好?我不过是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戳穿他的喉咙,他死的时候真有趣,还有他那身喜服真是碍眼,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得到阿姐?他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赵槐自顾自道,“现在我就把他挂在你房里,我要那只癞蛤蟆每天看着我是如何同你翻云覆雨,恩爱无休。”
赵初心的脸色越发阴沉,倏然挥出一掌,无形的耳光响亮的扇在他脸上。
她没有克制力道,假如不是有鬼气护体,他这副皮囊的头颅估计会被她打出来。
“阿姐,你又打我了。”他并不生气,反倒笑出声,“为什么?我们那么相似,天生就应该在一起的,可你却连一个正眼都不肯看我,我知道,由始至终你只将我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奴才。”
赵初心冷笑:“你明白就好。”
赵槐摸上嘴角的伤口,重重的往地上啐口血,“可是我不甘心啊,我那么爱你,爱得连命都可以不要,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男人抛弃我,你知道吗?这些天我一直在做梦,梦到过去的点点滴滴,阿姐,我们应该是一体的。”
“你确实在做梦。”她慢慢朝他走去,平静的眼波中晃过一丝肃杀,“不过这场梦到今天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