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无忧还把纸巾给收起来了，因为她觉得纸巾放这像是一种变相的暗示：没事，哭吧，你看我们连纸巾都准备好了。
宋卫安倒是觉得小凌进步很大，瞧瞧这一开口就是人道主义关怀，实在是太上道了。
“吕先生，我听说你刚刚晕倒了，你现在还好吗？”
吕友俊惨淡一笑：“我好多了，可能是因为没吃早餐有些低血糖，再加上刚刚的……冲击太大，所以……唉，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宋卫安：“不麻烦，那既然你好多了，我们就开始了。”
“嗯。”
“你和萧微笑交往多久了？”
吕友俊垂着眼眸：“快两年了，我是她同专业的学弟，虽然带我们的老师不一样，但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有了交流，加了微信之后慢慢地就发展成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宋卫安：“刚刚我们同志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为什么你说‘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不好’，还让萧微笑别哭了？你们是闹了矛盾吗？”
吕友俊一愣，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意外，他点了下头，实话实说：“对，昨天晚上闹了一点……小矛盾。”
宋卫安：“是什么矛盾？”
吕友俊深呼吸了一下：“昨晚上，我和我导师带领的几个同学，本来想组饭局请老师吃饭，因为马上就要毕业了，又是毕业设计的事情，又是实习……这次饭局主要是想给叶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让他之后帮我们疏通一下关系……”
“我和微微说了这件事后，微微就想一起参加饭局，帮我在叶老师面前说说好话……因为微微毕竟是助教，和叶老师也算是半个同事，而且之前还帮叶老师办过事情，所以就想来给我撑面子。”
“但是我不愿意，我不想她为了我去……讨好别人，而且我相信以我自己的能力也可以顺利毕业、找到好工作，但是微微执意要来，我不小心说话重了些，说她是不信任我、不认可我的实力才……才要去讨好叶老师。”
“微微听我这么说很生气，觉得我不领她的情还曲解她的好意……我当然不是这么想的，我、我只是不想她为我做到这种地步！所以我们就闹了冷战，谁也不理谁，可是没想到她昨晚上还是来饭局了，我一气之下对她没了好脸色，她可能被我气到了，才坐了没多久就离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当时又生气又忙着应付叶老师，所以就没有及时找她道歉，饭局之后我好好反思了自己，早上就想打电话找她和好，没想到她却已经……”
他一边说一边忍着眼泪，说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就哭了出来。
凌无忧麻木地把藏在抽屉里的纸巾又放回了桌上。
“是我不好，如果我当时及时找她道歉，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吕友俊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是我、是我间接害死了微微！”
他的悲伤非常浓厚和真实，但办案嘛，当然不是看谁更伤心来判断无辜不无辜的。
宋卫安就敏锐地抓住他的用词：“你说你是间接害死的萧微笑，那是谁直接害死了她？”
吕友俊哭着哭着，一顿。
宋卫安没给他反应的机会：“还有什么叫做‘如果你及时道歉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萧微笑的死和你们昨天闹的矛盾有关？可是不过是参不参加饭局的小事，有这么夸张吗？”
“我、我不是这意思……”吕友俊把眼镜抬起来，擦了把眼泪，解释道，“我是想，虽然不知道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如果我们没有闹矛盾，我没有因为好面子而拒绝微微的好意，也没有在饭局上给她脸色看……”
“那她是不是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不会离开，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所以我很后悔，我……我应该看好她的……”
“这不关你的事，”宋卫安随口安慰他，“如果真有人要杀她，不是这次也会有下一次，比起自责，你可以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争取早日将杀害萧微笑的凶手绳之于法……”
吕友俊泪眼婆娑地抬起眼看宋卫安：“你们查到微微是被人谋杀的？她不是从楼上跳下来的吗？”
宋卫安粗眉一皱：“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萧微笑是自杀？”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吕友俊一时有些口不择言，“我是因为想不到谁有谁会杀微微，所以才想她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情一时想不开……”
宋卫安：“什么事情？”
吕友俊微微耷拉着眼睛：
“我不清楚……但是应该和我脱不了关系。我……昨天饭局的事情是一件，还有这段时间我忙着毕设和找实习的事情，所以不小心忽略了她的感受也是一件……微微其实也替我担心，一直想帮我，但我一心把希望放在叶老师身上……”
宋卫安挠挠头：“那除了你之外呢？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原因导致她可能自杀吗？”
“还有的……我……”吕友俊神情微微焦急，“她可能有，但我没在意，最近实在太忙了，有时候微微想找我说说话我也没空……都是我的错！如果她真有解决不了的烦心事找我来商量，而我却因为忙忽略她才让她做出这样的事……我……”
又开始哭了。
宋卫安略显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吕友俊一边哭一边还重复“都是我的错”，凌无忧本来听他哭就烦，他又跟念经似的一直说这句，她实在忍不了：
“对对对都是你的错，你罪孽深重难辞其咎，所以，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们提供一点能合法把你关到牢里赎罪的犯错证据啊？像你这种悲伤逆流成河似的情感自虐认错不归我们管好吗。”
被她这么一说，哭到一半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哭的吕友俊：……
忍不住想点头的宋卫安：！
就是就是，一直口口声声说萧微笑的死都是自己的错，却只说一些无关紧要的错误，能不能给点实际犯罪证据啊？这年轻人真没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