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纳兰佘的儿子,若是不出手,那便是不忠不孝,尽管他清楚地知道,天下有纳兰佘或者纳兰子缄这样的君王是雪埜的悲哀。若是雪埜交到纳兰倦夜手里,雪埜或许会有力挽狂澜之力。
可是那是他的九哥啊,便是在自己落魄的时候也想方设法护着他的九哥,毫无偏私毫无保留将一切倾囊相授的九哥。且不论他们的情谊是多么的身后,便是因为他对母妃的承诺,他也不该对纳兰倦夜刀剑相向的。
纳兰文轩将匕首刺向纳兰倦夜,却在最后关头松开了手。或许,他死在九哥手里,是解决这两难局面最好的办法吧。
纳兰倦夜看见了,慕容纤月也看见了,只是——
出手阻拦他的人是曼语啊。
慕容纤月心道:完了。曼语向来不留活口啊,但是她还是急忙大喊:“曼语,停手!他闷响杀人。”
曼语的道已经擦到了纳兰文轩的脖子,却生生收了力道,看到纳兰文轩丢在地上的匕首。似乎颇为惋惜,又似乎有一点庆幸:“想不到,居然还有人能从曼语的手中活下来。”
这莫非便是公子说的对生命的敬畏?曼语不知道,但是没有错杀他,曼语心中还是有些开心的。
纳兰文轩不知道做和反应,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丧命的准备,却在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时候生出一股子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的脚都有些发软,干脆坐在地上,任纳兰佘怎么嘶吼,一言不发——他真的不想再尝试一次了。
纳兰倦夜看着纳兰文轩,神色有些复杂,最终叹了一口气:“谁让十三皇子来这种地方的,还不将人送回去,保护好了,少一根汗毛唯你们是问。”
于是便有人架着纳兰文轩离开了。
慕容纤月道,既然如此,那咱们的仇,便接着算一算吧。
上一次与童瑶相逢,慕容纤月方才知道,当年外公为了守住同安,三万大军最后只剩下了了两千。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有内鬼,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内鬼不是出在军营,而是出在龙椅上。
当时的童老将军心灰意冷,看着士兵战死,看着被敌人捉住的兄弟遭受坑杀,却还是想着最起码能抱住同安,最起码不能让同安的百姓同三洲一样,要么流离失所,要么被屠城。
同安保住了,大军却只剩下了两千余人。接下来看,却是雪埜人的追杀——纳兰佘原本就打定了主意,不想让他们活着回去的。
若非是童老将军当初无意之间向同安派的昀安峰主昀净峰主伸出过援手,得到他们的倾力相助,若不是追杀他们的人动了恻隐之心,答应外公只取他一人性命,放过两千士兵,或许这真相便被淹没了。
纳兰佘无耻,这期间却用童老将军的声誉和性命威胁慕容擎渊和童瑶多次。他们一次次的妥协,最终才引狼入室,招来了楚繁漪。
外公的残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联系上童瑶。童瑶悲痛欲绝,却始终有为将的坚韧与铁血,方才。当时知道楚繁漪对她动了手脚,却将计就计,假死脱身。由于放心不下慕容纤月,她还特地将自己大半的功力自慕容纤月一出生便传给了她。
当然,慕容纤月这个女儿,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还有慕容素玮,也长成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少年。
这许多年来藏身同安,招兵买马,日夜操练,直到如今,总算使得童家军有了往日的规模。
今日前来,童家军的肩膀上都系着白色的布条,他们就是来寻仇的,当年的两千残部,无论是已经垂垂暮已的,但是在那一场大战中失去了胳膊,腿或者眼睛的,一个都不少,都站在了这大殿上,看着纳兰佘的下场。
陈年往事一点点的铺排开来,纳兰佘便像是一个小丑,一点一点的被剥落了面具,无处遁形,只能接受所有人的审判。
纳兰是看着一双双盯着他的眼睛,忽然感觉到害怕。他的脸色逐渐变得煞白,身体也不断地发抖,他知道,他到了吃“仙丹”的时间了。
只是他的手脚动弹不得,这殿上全部都是纳兰倦夜的人,没有人会帮他拿。便是那装着仙丹的瓶子便装在他的怀里,却也是可望不可即,只能忍受着千万只蚂蚁啃噬骨头的痛苦。
纳兰佘笑了,笑得有些绝望:“援军呢,问什么还没有援军到。”
众人闻言,脸色变了变——他们期待着这个胜局的,若是纳兰佘真的有援军,那免不了又是一场酣战。
纳兰倦夜却是h胸有成竹:“子归,说与他听听。”
前泠南太守卫太守卫子归上前,不急不缓的说:“陛下,不对,应当叫做王爷。您大约不知道,您请的那位前来支援的将军,原是我的刎颈之交。经臣一番劝导,这位将军觉得还是戍国守边更为重要一些,如今已然回去了。”
那一刻,似乎说有人的心都放到了肚子了,脸上露出一些释然的神色。
左临风不管纳兰佘愈发煞白的脸色,拍了拍左临风的肩膀:“做的不错。”
卫子归躬身:“老师教的好。”
纳兰倦夜走上那九级阶梯,每走一层,纳兰佘的脸便白上一分。
“别挣扎了,你已经败了。”纳兰倦夜将“仙丹”从纳兰佘的怀里摸出来,当着纳兰佘的面,残忍地将它捏了个粉碎,洒在地上。便像是捏碎了,撒掉了纳兰佘的最后一丝希望。
纳兰佘被痛苦折磨得抽气,看看面前毫无表情的纳兰倦夜,自嘲又虚脱地笑了笑:“我便说为何每每见到你,都觉得厌恶至极,原来是那人的杂种,我......”
“嘴巴放干净些。”纳兰倦夜一把掐住了纳兰佘的脖子。
纳兰佘挣扎着:“我只恨没有早早地杀了你!”
纳兰倦夜忽然松开了他的脖子。
纳兰佘贪婪地吸了几口气,额上都冒出了冷汗,他大约受不了这种痛楚了,冷笑道:“来啊,杀了我啊,怎么,不敢了?”
纳兰倦夜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慕容纤月便已经将帕子递给了他。
纳兰倦夜结果帕子,一点一点地擦拭自己的手,擦拭地十分认真,像是在清理什么脏污。
“不要着急。”纳兰倦夜说:“既然是要算账,那便该意见一件地算清楚了,再等一等。”
慕容纤月看了看殿外,看到赶来的人,道:“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