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们的相处细节里。”白烈目光柔和而坚定,凝视着年轻人的眼睛,缓缓说道:“真正的恋人之间,相处时的默契与亲昵是自然流露的。比如不经意间的眼神交汇,那种下意识的关心,都藏着浓厚的爱意。但你和她之间,即便刻意表现得很亲密,却还是透着难以掩饰的生疏。”
他弹了弹烟灰,继续道:“她对你说话的语气,太过礼貌客气,不像是情侣之间该有的随意。而你回应她的笑容,也像是经过刻意训练,没有丝毫真心的感觉。还有刚刚你们一起【挨桌敬酒】时,那感觉就像是在完成任务,最主要的是,你们连走路也在刻意保持着距离,仿佛生怕靠得太近会暴露什么,通过这些细节,才让我笃定,你们之间的关系是装出来的。”
年轻人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震惊,慢慢被痛苦与无奈所取代。他缓缓低下头,不敢直视白烈的眼睛,沉默良久,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因为强忍着哽咽而显得有些沙哑:“白大哥,什么都瞒不住您,我确实骗了所有人,包括我妈。”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几近决堤的情绪,眼眶泛红,声音不自觉地发涩,带着浓浓的鼻音和颤抖:“前段时间我在外面忙工作,和我妈视频通话时,镜头扫到她桌上放着一堆药。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追问她怎么回事,她却轻描淡写地说是些补药,让我别操心。”
他的眼神里写满了懊悔与自责,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挂了电话,我越想越不对劲,就把药盒上的字一个个敲进【搜索引擎】。查完之后,我的心瞬间悬了起来,那些药根本不是普通补药,全是治疗重症的。我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我实在坐不住了,偷偷请假赶到滨海。我知道贸然去找她,她肯定不会说实话。于是,我先联系了她在这边关系最好的工友张姨,旁敲侧击地打听,得知她常去一家医院复查。我在医院等了整整两天,终于等到她离开。我鼓起勇气,拿着视频截图里的药盒,找到导医台,跟护士说明了我母亲的情况,恳请她帮忙查到了接诊医生。当医生确认我妈患癌且已是晚期,我感觉天都塌了。”
他顿了顿,努力平复着情绪,接着说道:“当时,我满心都是要立刻见到母亲的冲动,脚步都朝着母亲离开的方向迈出去了。可医生一番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把我从头浇到脚。他严肃地告诉我,我妈目前的病情极其不稳定,任何一点情绪波动都可能让病情急剧恶化,甚至危及生命……”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脸上满是痛苦与挣扎,“我站在那儿,心里特别纠结,每走一步都觉得像踩在刀尖上。但最后,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害了我妈。”
“回去的路上,我脑子昏昏沉沉的,母亲那些念叨我成家的话却格外清晰。她操劳了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我成家立业 ,过上幸福的生活。”
他抬起头,望向远方,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对过去的怅惘,也有对未来的忐忑 。“我妈之前知道我谈过一个女朋友,那时候我们感情看起来还不错,我也常跟我妈分享我们的日常,她特别开心,一直盼着我们能修成正果。”
他苦笑着摇摇头,笑容里满是苦涩,“可实际上,那个女孩早就因为我没钱,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跟我分手了。当时我不想让我妈失望,就一直瞒着她,还骗她说我们还在一起,那女孩很懂事,不嫌弃我家条件。”
他长舒一口气,平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我妈满心都还记挂着我和那女孩,觉得我们好事将近,我实在不忍打破她这份期待。于是就咬咬牙,决定雇个女孩演这场假结婚。”
“我妈没见过那女孩的照片,凭借这点,我就知道这事儿就有周旋的余地。于是,我通过朋友介绍,联系到一家专门提供【特殊服务】的中介机构,我把我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工作人员很理解我的处境,帮我从众多应聘者里挑选出一位各方面都比较合适的女孩。”
“初次见面时,我坦诚地向她讲述了我母亲的病情和我的无奈,她被我的孝心打动,毫不犹豫地答应帮我这个忙。”
“为了让这场戏演得逼真,我花了很多时间跟她讲述我和前任的相处细节,包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喜欢吃的食物,还有一些日常的习惯和小默契。她学得很认真,努力让自己融入这个临时的角色。”
年轻人扯出一丝苦笑,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像是背负了千斤重担。他望着白烈,无奈地开口:“白大哥,为了这场假结婚,我和她把每一个细节都翻来覆去地打磨,那些天我满脑子都是怎么把这场戏演好,怎么才能不露出破绽。婚礼前一晚,我紧张得睡不着觉,一遍又一遍跟她强调,一定要自然,要把真心实意的感觉演到极致。”
“婚礼那天,现场热闹非凡,亲朋好友都来了,我妈笑得特别开心。看着大家被我们瞒得严严实实,我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总算松了些,以为能让我妈安心度过这段日子了。我骗过了所有亲朋好友,甚至骗过了我那满心期待的母亲,本以为这善意的谎言能一直维持下去 。”
他微微摇头,眼中满是失落,“可万万没想到,您刚一来,就把这精心伪装的假象看穿了。在您面前,我这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还是露出了马脚。”
年轻人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也微微发颤,带着一丝哀求道:“白大哥,我知道这事儿做得不地道,可我真的是没办法。我妈虽然已经走了,但她走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她以为我成家了,了却了心愿。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不想让她最后的幸福被人当成笑话。您能不能答应我,别把这件事说出去?”
白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年轻人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一丝感激的神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白大哥,您说我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呢?有时候我自己也会想,是不是不该用谎言来满足我妈最后的心愿……”
白烈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温和而坚定,“从世俗的眼光看,欺骗或许不对。但你是出于对母亲的爱,为了让她安心离去。这份孝心是纯粹的,在我看来,你做的是对的。你给了她最后的慰藉,这就够了,别再自责了。”
在白烈的耐心开导下,年轻人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眼中的纠结与痛苦也慢慢褪去。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放下了压在心头许久的那块巨石………
当年轻人向白烈询问他母亲的事时,白烈稳定地发挥出【奥斯卡影帝】的演技,编造出与他母亲的种种事迹。
闲聊过后,白烈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便转身离开了。白烈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车子,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阿茶早已在车内等候,她虽未在两人聊天的现场,但作为冥王,神灵的感知让她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阿茶侧过头,看向白烈,轻声问道:“白哥,你说……她知道吗?”
白烈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嗡嗡声,打破了周遭的寂静。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随意地放在座椅扶手上,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轻描淡写地说:“她肯定知道啊。”
“这世上当妈的,对自家孩子那可是了如指掌。就算他把这场戏演得再像模像样,平时相处的那些小细节,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哪能逃过她妈的眼睛?”
白烈微微摇了摇头,像是想起了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人情冷暖,接着说道:“我敢打包票,从他领着那个假女友踏入家门的瞬间,李素琴心里就跟明镜似的。她是心疼儿子的这份孝顺和不易,所以一直没拆穿这场善意的谎言。她顺着孩子的心意演下去,无非就是想让儿子觉得,他真的完成了自己的心愿,这样孩子往后回想起来,心里也能少些遗憾,多些安慰。”
阿茶听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方那逐渐暗去的天色,轻声说道:“这母子俩,一个为了让母亲安心,费尽心思;一个为了不让儿子为难,默默配合。这份互相体谅的爱,还挺让人感慨的。”
白烈轻轻转动方向盘,车子缓缓驶离。他伸手打开车载音乐,恰好张杰的歌声激昂响起,唱到高潮“这就是爱~” 白烈嘴角微微上扬,打趣道:“你瞧,连歌都应景,这可不就是爱嘛,有时候,【爱藏在谎言背后,反而更让人动容】。”
阿茶听罢,亲了白烈侧脸一口,然后俏皮的说道,“这也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