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阿毛,白天时,他本来有一肚子话要跟陆青桑说,但碍于没有机会,便用手指天,告诉陆青桑他今晚会来找她。
此时一见到陆青桑,一听见她的声音,他这一肚子的话,竟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陆青桑见他不吭声,不禁有些莫名其妙的。这个猴子,不在寺里好好养伤,大半夜的跑过来,又不说话,怎么回事嘛。
等了一会儿,阿毛终于嚅嚅开口道:“那个,我们寺的师兄弟们回去后,都被方丈狠狠责罚了,以后,不会再来你们庵闹事了,你放心吧。”
“哦。”陆青桑回应道。
难道他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静修,其实,我,我从小就被人丢在安华寺门口,在寺里长大,不知道父母是谁。在寺里,方丈是最关心我的人,我也一直把他当自己的亲人一样。后来,方丈不知怎么的,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怎么理睬我了。我受到很多委屈,也只能放在心里,特别孤单。”
陆青桑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谈到这些,不过她听得很是同情,没想到,表面洒脱的阿毛,内心里也会觉得孤单。
阿毛的眼光遥遥地望着夜空:“但是现在,我特别喜欢跟你说话,心里的想法,也很想跟你分享。今天,当我知道他们要过来闹事时,我的心里紧张极了,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静修,我以前一直不知道,原来你在我心里,是这么的重要。”
陆青桑渐渐感觉到,气氛有些不一样了。
“我从小就在寺里生活,我以为自己永远都会是这样,将来变成一个中年和尚,然后是老和尚,在寺里诵经念佛过一辈子。但是现在,我忽然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我好渴望能有另一种生活,就像山下的村民,还有像那些香客一样,有一个家,有心爱的人,还有孩子。”
他热烈的眼光看向了陆青桑,目光灼灼,眼眸比月亮还要明亮闪烁。
“静修,我知道你在这里生活很不容易,一心想赚银子。我希望你不要这么辛苦地过日子了,我这些年攒下了不少银子,足够置地买房过日子。静修,我们一起还俗吧。”
陆青桑瞬间懵了。
阿毛轻轻地将脖子上挂的一块玉佩摘下来:“这是我被丢在安华寺门口时,一起放在襁褓中的。在我心中,它是世上最珍贵的。现在,我想把它送给你……”
陆青桑脑子一片空白。
这算什么,阿毛在向她告白?
不,不不,陆青桑的内心在呐喊。她一直把阿毛当作兄长一样,可以信赖,可以倾诉,但,绝不是爱人的那种。
陆青桑挡住阿毛递过来的玉佩:“对不起,我不能收。”
阿毛亮晶晶的眸子顿时黯淡了下去,急切地问:“为什么?”
“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那你现在就考虑一下看,好吗?”
“阿毛,我不想骗你,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我一直,只把你当成兄长。我们是不可能的!”
陆青桑忍住心酸,将话说得冷断决绝,斩钉截铁。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不想让阿毛错付深情,空空等待。
况且,陶家还在虎视耽耽地盯着她,不会允许她下山。也许,她这辈子都只能在庵里度过。
阿毛怔怔站了半响,忽然道:“我明白了。”转身就快步消失在了夜色里。
陆青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难过。阿毛一定很受伤,可是,她没有办法帮助他。
她拒绝了阿毛,也许,也会失去他这个朋友了。
夜色冰凉,静静地照耀着这些各怀愁绪的人们。
生活不会因此停顿下来,忙碌的日子还在继续。陆青桑上午忙完殿里的事,去伙房帮静心熬药。
那个经常传话的小尼姑跑过来,又是跑得气喘吁吁。
陆青桑笑道:“怎么了,这么着急,难道又是来了英俊的书生不成?”
小尼姑一口气喘定,道:“英俊的书生没有,但是,比书生更加有吸引力,有个姑娘,来问了个问题,放了足足10两银子,诚意很足啊。慧安师太让我来叫你去看看。”
这么多银子!陆青桑嚯地站起身,问:“是什么人,走了吗?”
“走了,放了银子和问题就走了,说第二天准时来取答案。”
当陆青桑看到这张纸条上的问题时,发现果然很棘手。
“问,一位闺阁小姐,与情郎情投意合,暗渡陈仓,怀了身孕。此时,另一位有权有势的公子,一定要强娶她。如果被公子发现怀孕,会遭恐怖报复,父母全家大祸临头。如果打胎,大夫说性命难保,到时也无法交待。敢问菩萨,该如何办?十万火急,望菩萨垂怜。”
陆青桑看了很久,才把纸条缓缓放下,问一旁的慧安师太:
“师太,你怎么看?”
慧安师太沉吟一会儿道:“难办得很。这小姐必定着急烦恼,无人可诉,才来找我们帮助解决。解人急困,正是我们的初衷,所以,我们需得好好想个法子给她,不能轻易拒绝了。”
陆青桑道:“正是,我们这就回去好好商量一下,我去叫慧平师太她们,一刻钟后,我们在后殿集合。”
所有人都到齐后,陆青桑把纸条上的内容详细说了一遍。
大家都被难住了,一时无人发言。
婚事不可抗拒,胎儿也不能打掉,就只能怀着身孕嫁人。
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等肚子大了,孩子生了,婆家自然会发现时间对不上,立马被拆穿。
如何才能顺利过了婆家那关?
慧平师太曾经多年在大户人家里操持宅院内事,对内闱之事甚为熟悉,她沉声说道:
“如今之计,唯有先推迟婚期,把孩子偷偷生下来送人,再嫁过去。”
此言一出,大家目瞪口呆。
静日道:“生过孩子的女人,一嫁过去,不就露馅了吗?”
众人心想不错,生产过的女人,肚皮不如闺女紧致,也没有初夜的落红,如何瞒得过去?
慧平师太道:“所以,问题的关键就是,如何让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变得像一个黄花闺女一般。只要能解决,那就成了。”
大家都议论纷纷起来。
这几个年纪稍长的尼姑,讨论起这些事来,不觉得有什么。旁边几个小尼姑却不觉红了脸。
陆青桑问慧平师太:“师太,你在内宅中,可曾听说过能使女子恢复如初的偏方法子?”
慧平师太沉吟道:“听是听过,有破瓜的女子,新婚夜前将一红药丸置于产道,再装痛喊叫,也能蒙混过关。”
陆青桑道:“好,那产道的问题就解决了。肚皮上的斑纹有什么办法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静心轻声道:“我在医书上见过一个方子,寻川皮、冬味等几样药材,熬、晒、研磨,再加上山鹰血熬制,做成药膏,抹在产后的肚皮上,可淡化斑纹。此方是前朝宫中女子常用。”
慧平师太补充道:“孕期少吃些,也能让斑纹少些。”
答案就这样出来了,陆青桑一拍大腿:“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