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得知陆青桑家很是简陋时,城里的能工巧匠们坐不住了,自发结伴起来,上她家修缮。能干的婶子们,也都上门为她家装扮,让她能体体面面地嫁出去。
而当颜熙让人帮找媒婆时,全城最巧嘴的媒婆都赶了过来,争着抢着要为他去说媒。
能够为太守大人说到亲事,那真是职业生涯中最光辉的一笔了。
眼看媒婆们争的头破血流,最后颜熙只好说,那就一起都来吧,这才平息了媒婆们的纷争。
等媒婆们看到颜熙准备的聘礼时,个个都皱起眉头,堂堂的太守大人,这聘礼怎么能比那啥啥公子的还少呢,于是大家纷纷主动吆喝,加上自筹,把颜熙的聘礼箱子装得满满当当的,比之前还多出了十几箱。
颜熙怎么推迟也没用,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出发了。
于是颜熙的提亲队伍,就变成了足足有十来个媒婆,再加上一众壮丁抬着二十几箱的聘礼,着实是非常气派。
这提亲队伍一路走来,自然吸引了无数民众的注意,又听说是太守大人的提亲,就纷纷跟着过来看热闹。
陆爹陆娘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提亲竟然会如此的气势盛大。
十几个媒婆他们面前七嘴八舌的一通说道,聘礼几乎把小小的厅给塞满了,人都没法坐下,只好挤到屋口来。
颜熙一出场,行了礼,只来得及说了句拜见伯父伯母,然后就没有机会说一句话了,因为全程都被媒婆们的嘴给占完了,大家一通夸赞,把颜熙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让他脸都红了,如坐针毡,手也没处放。
按照规矩,陆青桑此时身在房中,并不出来见客。
她抱着孩子,让他别出声,然后含笑着听着外面的七嘴八舌。
到最后,在媒婆们的一顿攻势下,陆爹陆娘懵懵地点了点头,同意了这门婚事。
这一下,皆大欢喜,处处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媒婆们意犹未尽,趁热打铁,把成亲的日子也给定了下来,好事不能拖,三日后就成亲!
最后,等提亲的众人终于回去了,陆青桑才从房中出来。
看着那一箱箱的聘礼,她着实吃了一惊,笑出声来。
陆爹陆娘一时还没从眩晕中回过神来,直到看到女儿,陆娘才吐出几个字:“这阵仗,也太大了吧。”
“这些个媒婆,平常人请都请不来的,这一下子都来帮他提亲,还真是前所未有啊!”陆爹也感叹道。
陆青桑抿嘴一笑:“现在,你们不用担心,他对我不是真心的了吧?”
陆爹瞥了她一眼:“我现在更担心了!担心你不够好,辜负了人家!”
陆青桑再次无语了。
成亲的日子转眼就到了。
这一天的天气格外地好,晨光微熹,鸟儿轻唱,空气中都散发着醉人的气息。
一大早,陆青桑沐浴完毕,就被几个嫂子按在镜前,热热闹闹地打扮起来,先是绞面,又快又利落,接着,给脸上擦上厚厚的香膏,再扑上四五层的白粉,这才描眉涂脂。
妆毕,陆青桑头上被沉沉的压了凤冠霞帔,轻轻一动,就叮叮当当一阵响。
吃了几口甜甜的燕窝红枣粥后,屋子进来一大帮女人,都是村里的婶子。大家哗啦啦的说了许多吉利话,陆青桑只低着头害羞。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噼里啪啦一阵喧闹,迎亲队伍上门了。
颜熙身穿大红喜服,高头大马,旁边是昌庐城太守刘豫,后头跟着其他迎亲人员。
待颜熙下马进屋,朝陆爹陆娘敬茶行礼后,盖着盖头的陆青桑被一位婶子领着,缓步进入正堂。颜熙目不斜视,只躬身与陆青桑向陆爹陆娘叩首拜别。
陆爹老泪纵横,连声道:“好好!你们以后要互敬互爱,濡沫白首;衍嗣繁茂,言以率幼。”
这些话,是他提前向村里的教书先生那里学来的。想着这一天,来的都是文人士子,一定要说得文雅上台面,不能给女儿丢脸。
陆娘倒比较淡定,温言道:“青桑,你以后要恭敬,谨慎,多听夫婿的话,不可擅专胡为。”
最后拜别时,将要踏出家门口时,陆青桑忽然鼻头一酸,一颗大大的泪珠落了下来。
她想到自己曾经嫁了两次,却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样,在父母亲友的祝福下,从自己的家里嫁出。
而且,从今以后,是要跟自己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了,自己是满心满眼的高兴和激动。
怕妆花了脸,陆青桑忙收了泪,在婆子的指引下,轻轻而有力地跨出了家门。
到了门口,上了花轿,放下轿帘,车轿晃动,陆青桑知道是起程了,这才忙不迭的从袖里抽|出条细棉帕子,拈起一角小心的吸干眼角的泪水。
八人抬扛的大轿,宽敞的轿内珠翠装点,描金绘彩,也不见怎么晃动,行进甚为平稳,陆青桑耳边响着震耳的鼓乐和喜炮,街道之上满是人群的笑论声。
恍然间,她仿佛回到了从前,她坐着花轿嫁去陶府,那时街边也是挤了不少人围观,但那时,她面对的是一切未知的生活,两边民众们对她,也多是同情和嘲讽。
而这一次,她听轿边的丫鬟说,几乎全平阳城的百姓都出动了,全都挤在街道两旁争着看,人人都祝福她与颜熙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陆青桑心下感动,刚擦干的泪,不小心又涌了出来。
没多久,花轿就到了颜熙的宅子,陆青桑在牵引下落了轿。
陆青桑一只手搭着丫鬟的手,一只手牵着再次被塞进手中的大红绸子,就这样朝前走着,一脚踏进府里,陆青桑立刻觉着耳边喧嚣的鞭炮贺喜声,地上铺着长长的喜毯,一直通往正屋喜堂,陆青桑脚踩着喜毯缓缓前行,直到看见雕绘浮彩的门槛,才知道是到了。
之后,随着礼官的唱和提示不断起立下拜,陆青桑转身,再拜,再转身,再再拜,然后被牵着进入了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