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江州赈灾
沈菀蓦然抬眸,眼眸中闪烁着破碎的光,然后渐渐黯淡。
“去哪儿?”
“江州。”卫辞道,“大理寺的事务已经交接完毕,如今是温聿掌管,我也该动身去江州了。”
沈菀蜷缩着手指,避开他的视线。
“是么?那挺好。”
卫辞抬起她的下巴,半逼迫她看着自己,不满道:“你就没有要跟我说的?”
“祝卫大人一路顺风?”
卫辞黑着脸,算了,她还是别说话了。
沉默片刻之后,沈菀才忍不住开口问:“皇上一定要把你调去江州吗?”
卫辞忍不住低笑,“舍不得我?”
沈菀别扭地移开目光,仍然嘴硬道:“我怕你死在外边而已,毕竟你仇人可不比我少!”
在京城脚下,他还是尊贵的卫四爷,可去了江州,天高皇帝远,但凡是从前在卫辞手下吃过亏,未必不想趁着这个机会除掉他。
卫辞摸了摸她的脑袋,“少则半年,多则一年,等我回来。”
第二日沈菀醒来之时,卫辞已经离开了,倒是把青竹送了过来,照顾沈菀的饮食起居。
剩下的帐全都被卫辞理清楚了,沈菀一时间无事可做,每日不是练剑就是看书,偶尔给姜弋和卫辞回个信。
这两个人就跟杠上似的,三天两头地派人送信回来,信中无一例外全都是废话,沈菀回了几封之后,发现他们越来劲了,索性直接丢到了一旁。
转眼入夏,一场暴雨倾盆而下,连京城也成了一片汪洋。
这场雨下了整整两个月,其间几日天晴也未能晒干那汇集成江河的雨,沈菀虽在府中,却也时常能听闻大阙各地都发生了洪涝,死伤无数,哀鸿遍野。
去年大阙收成并不大好,如今国库亏空,适逢边关战事吃紧,一时间竟难以赈灾救急。朝中众臣“掏空”了钱袋子,也勉强能解一方之急,但对百姓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
建康帝一筹莫展之际,沈菀带着应沅请求面圣,表示应家愿出钱解燃眉之急。
建康帝龙心大悦,大手一挥,直接给应家赐了一道褒奖圣旨,至于永安钱庄,如今也算是半个官户,应家这回大出血,但赚回来的,又岂止是名声?
应沅乐坏了,“往年大阙也没少发生天灾,我爹都是默默把钱捐了,从来也不求这些虚名。”
“你可别小看这些虚名,士农工商,商为末,若无虚名,在这天子脚下,又如何长远?”
应沅打量着她,啧啧两声。
“没想到姜世叔这么坦荡正直的人,竟然会生出你这种鬼心眼。”
“多谢夸奖。”
沈菀对他的嘲讽不以为意,此举确实有利用善事来博取贤名之疑,但沈菀考虑到的,不止如此。
应家此番大出风头,势必有不少人云起响应,到时候筹款不还是轻而易举?
而哪怕后面的人出的再多,也没有办法压过应家,毕竟在建康帝眼里,应家是在最困难之际,第一个挺身而出的。
应家因此而成为大阙最大的皇商之事暂且不论,暴雨依旧在下,将灾银送往各地义不容辞。沈菀另外购了收集了衣粮,同赈灾的军队一同向西北而行。
应沅很是不解,“我们去赈灾,你跟着去干嘛?”
沈菀心不在焉道:“去帮忙不行吗?”
“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帮什么忙?”
应沅也就是嘀咕几句,这一路上倒像个兄长一样照顾着她。
不过沈菀也没给他们拖后腿,甚至挽起了头发,穿上了男装,同应沅跑进跑出,两只手都被雨水冻得发白。
在临近江州之际,沈菀还是病了,应沅死活要把人送回去,沈菀却执意不肯。
她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收到卫辞的信了,连姜弋的信都隔三差五地送来,卫辞却毫无动静。
离京之前,沈菀还特地去了一趟卫家,卫老夫人满头银发,泪眼朦胧地叮嘱沈菀,若看到卫辞,一定要尽快送信回来,好让家里安心。
可沈菀在江州待了两天,四处却打听不到卫辞的下落。
江州不小,而且这里多山多水,在此洪涝之际更是危险,随时都有决堤坍塌的危险。
沈菀他们暂住在江州境内的湫水县,这里的村庄也都淹了,前路尚且修补,故而不得不在此地逗留。
夜间寒冷,沈菀一口将那碗苦得不行的药喝了,又继续同工匠们商议修桥事宜。
她对修桥一窍不通,但是对山势地形颇有研究,如何绕过脆弱的山体,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这一商量又到了半夜,第二日天色不亮,沈菀便跟着工匠们出发前往勘察,倒是让应沅扑了个空。
今日的雨稍微小了一些,不至于无法视物,但是山路极其难行,水洼几乎及膝,水面上漂浮着木头草枝,还有不少被淹死的家禽。
沈菀即刻派人将那些家禽处理了,若是发生了瘟疫,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好在他们的运气不错,按照沈菀的推算,已经工匠的布局,确实可以从湫水县的阆山西侧挖一条水渠,将水引入山谷,水位一低,修桥便方便多了。
几人欣喜若狂,正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带回去,忽闻林间传来一阵野兽的嘶吼,一只体型庞大的黑山猪从林间冲出,直冲着众人而来。
一阵惊慌的惊叫声中,众人吓得四散避让,那山猪一头撞在了对面的山坡上,仿佛发疯一样,撒腿就跑。
沈菀的手被尖锐的石子划破,雨伞也被打掉,俯身正欲捡起,忽然身侧的山坡滚落下几颗石子,还有混着沙土的泥浆,她猛地抬眸,看着那块逐渐和山体分开的巨石,惊得瞪大了双眸。
“要滑坡了,快跑!”
沈菀一声厉喝,众人顿时如四散飞禽一样疯狂逃离。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撞到了沈菀,她的右脚踩空,如泥沙一般滚落下去。
一道闪电撕裂了天天际,震天动地的响雷传遍了整座湫水县,慌张混乱的喊声中夹杂着惨叫,却无人注意,那道纤瘦的身影被深埋在山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