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摩岭上的二月二,如同一个月后的三月三大会一样热闹,周围的群众都知道,当年王县长家那个二儿子王满囤,要重新开放达摩庙,要让大伙赶庙会了,于是纷纷前来看热闹,一睹人祖爷、人祖奶奶的真颜。更有人想知道,这对人首蛇身的兄妹是如何交合的,那两盘大石磨有何威力。
其实,早已有人掰着手指头算过,达摩庙关门是在哪一年。不过,前街的人是这样算的,丰子泽关了达摩庙大门那天,满仓家里生了个双胞胎,就是后来当了县长、校长的王全旺、王小妮兄妹俩。后街的人是这样算的,那年那天,丰子泽领着人关了达摩庙的大门,砸了门前的石狮子,也有人说是两条恶犼的,反正是比龙、比狮子都厉害的那种,是要吃小孩的。而拿起锤子砸石狮子的,正是当时在丰子泽面前要积极表现的王松芳,一锤子刚刚仰起,他那个刚刚三岁、活蹦乱跳的儿子便应声倒地身亡了。平常从来没出过事的锤子,却脱了锤子头,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那孩子头上,死了。也就在那天,陈花转又给王松芳生了个儿子,就是王献斌。他和王全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听老人们比对过,错了一个时辰。而黄家则不这样算,他们说,就是那天,黄青良、罗子七被抓了,再也没了音信。
36年,如同转瞬之间,达摩庙又一次开了门。很多年轻人才知道,达摩岭上的达摩庙,和那个《少林寺》电影里演的那些和尚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而是来自古老而乏味的传说,他们中间的人,甚至有些失亡了。不过,稍稍上了年龄的,尤其是当年见过王二爷的老人,都对此没有一点怀疑。
王廷英看着那两盘大磨和王满囤整修过的伏羲、女娲神像,以及四壁的壁画,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侄子肚子里的墨水,仿他爹。王廷英对已经病入膏肓、不能走动的王来宾说道:“还是那个样子,还是那个样子,囤,记性好,也有学问,恢复得好。来宾,要不是当年砸门前那对石犼出了事,姓丰的草草关了庙门,从此再也不管不问了。恐怕这神像、壁画,还有这两盘石磨,也难保啊。”
王来宾痛苦地点了点头,言辞不清的说道:“老丰,是有罪的,要不是他,芳家那大孩子哪儿会出事?算一算,也得四十了吧。”
“三十九了。”王廷英肯定地回答道:“全旺和松芳家那个献斌,同一天生日,都三十六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王廷英感叹着。
“三十六了,好,好,好,比二老太爷本事还大,都当县长好几年了。”王来宾同样感叹着,说道:“当初,二老太爷活着的时候,每次二月二祭奠人祖,我都是站岗的。呵呵,没想到,如今只剩下我和老麻两个人了,三太爷,怎么不见老麻啊。”
人老了,总爱回忆往事,爱想那些死了的,活着的人,他说的老麻是麻喜仓,他说的站岗,是指的他们那个三小队。
就在两位老人感叹着的时候,王满囤领着一群老干部、地方史专家过来了,庆典马上也要开始了。王来宾说的麻喜仓,也在老干部的队列中,王来宾又感叹了一番。
王来萍领着一大群善男信女,远远地在王献文家门前排着队,等待着王满囤他们祭奠过后,他们再过去烧香祭拜。给神烧香这种事,自然也得让当官的先来。
王松芳两口子自然没有来看热闹,而是到了后山的大棚内,头茬韭菜要收割了,肯定会卖上个好价钱。
黄青良本来是在王满囤的邀请之列的,但在苏文娟强势的命令之下,他也只好到了田桂香家那唯一的一棚蔬菜地里,给黄瓜上架去了。苏文娟这才满意地说:“中午家里不做饭了。桂香、渠凤进城了,咱俩都到咱娘那儿去吃,我和青平,给你包饺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