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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逸明一个人坐在翠楼茶室有点无聊。平时都是周浩或者郑成功早早先来,今天倒是自己先到,他觉得有点奇怪。

这个翠楼茶室的老板是个女人,那老板娘马逸明从未见过。周浩在一次聊天的时候提到过,是一位因公牺牲的警察的遗孀。这个茶楼也是在市局一帮警察众筹之下帮忙开起来的。

为了照顾生意,也是为了工作便利和保密需要,周浩便把这个茶楼的V888室当成了一个开小会的隐秘场所。这个茶室房间不对外营业,市局只有周浩几个核心才有资格来这里消费。

马逸明来的次数多,一进门小妹就自觉地带他入了茶室。这里的纯净水和茶叶都是现成备着的,估计都是周浩屯的货。

茶水沸了,马逸明慢条斯理地开始洗杯、洗茶,心里盘算着等下周浩来了怎样开口。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马逸明心说,周扒皮来了还需要敲门?这不正常……

“进来。”

拉门“哗啦!”一下拉开,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中年大叔走了进来。

咦?周扒皮呢?马逸明伸出脖子往那中年人身后瞅了瞅。

“别看了,就我一个人。”中年大叔语气平静,四平八稳地在马逸明面前坐下,好像这个地方他也很熟。

马逸明打量了一下对方,这大叔面相忠厚,大鼻头厚嘴唇,脖子粗短,还有个小肚腩,腰间系着一条看不出品牌、磨出了边毛的老旧皮带,皮带上栓一个钥匙扣,钥匙扣上是一溜叮当作响的钥匙……

这个形象和周浩那种英气逼人的气场可差远了,不经意匆匆打个晃眼,还以为是哪个工地的包工头,或者哪家公司的后勤管理员呢。

马逸明目光随着那大鼻头缓缓上移,那是一双贼溜溜乱转的眸子,透着聪慧和古怪。这个人是个丑八怪!整个五官就是那双眼珠子挺灵动,看起来就是专门为了配那大鼻头的,以至于面前这个人看起来没那么丑……

“你就是马逸明?”大鼻头在马逸明面前坐下,随手递给他一支烟,马逸明一看,是双喜。这是一种百年老字号的本地烟,价钱不贵,味儿犀利,抽多了痰多,是本地老广老一辈最喜欢的香烟品牌之一。这样看来,眼前这个大鼻头应该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了。

“是。我是马逸明,请问您哪位?”

大鼻头说:“我姓赵,赵英俊。你可以叫我老赵。”

我操,这货居然叫“英俊”?马逸明抿了抿嘴,尽力让自己别笑出声来。

赵英俊目光犀利,马逸明怪模怪样的神情他全当没看见。

赵英俊喷了口烟:“马逸明,周浩临时遇上点事情,那个,我们不管他了,先开始谈正事儿吧……”

马逸明微微一笑,递给赵英俊一杯茶:“先喝茶吧老赵。”然后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赵英俊。

赵英俊一愣:“怎么?不谈事吗?”

马逸明抽了口烟,盯着面前的丑八怪:“你干嘛的?”二级警员马逸明同志可不是雏儿,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进了V888茶室,张口就要和自己谈事儿,这不是胡来吗?自己的卧底身份周浩有过交代,整个局里只有老曹、周浩、郑成功三个人知道。

赵英俊认真地瞅了瞅面前这个年轻人:精精神神的小平头,一件质地优良的纯棉LV的poLo衫,手腕上带着一块闪闪发亮不知名的手表,一看就价值不菲,茶几上摆的是软中华香烟和一个镀金的ZIpo打火机……整个人雍容华贵,器宇轩昂。

赵英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行头,又望了望马逸明,“噢”了一声。赵英俊似笑非笑:“广惠局的警察难道习惯以貌取人?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以貌取人?嘿嘿,有那么一点点,马逸明当然不会明说,而是拐了个弯:“周浩不来我不开口谈事。抱歉。”

“嘿嘿,你莫非质疑我的身份?”赵英俊弹弹烟灰,“来翠楼茶室V888喝茶的你还信不过?”

“你都没介绍你的身份,我哪里谈得上质疑不质疑?”

“噢——呵呵。”赵英俊笑了:“误会了啊,我忘了我的自我介绍还不够全面。”

“我叫赵英俊,你可以叫我老赵。我是国安的,也是个警察。”

马逸明瞅了瞅赵英俊,哈哈大笑起来。马逸明警察可见得多了,头一回见到那么土里吧唧的警察,还是个国安!

赵英俊也不恼,笑眯眯地望着马逸明:“为了保证我们的谈话顺利进行,你可以打周浩的电话求证。”

马逸明笑笑地摇摇头:“老赵,我干嘛要去求证?”马逸明站起身来,“抱歉,周浩如果不来,那我得走了。”

赵英俊坐着岿然不动,望着马逸明含笑点头:“保密原则落实得不错,像个警察的样子。马逸明,坐!”

赵英俊虽然不够英俊,但是开口说话嗓子很有磁性,穿透力十足,这一声“坐”煞是洪亮犀利。马逸明不由得呆了一呆,这丑八怪说话的口气倒是有点靠谱了,不仅像个警察的样子,还居然有了点领导的气场。

马逸明缓缓坐下,看赵英俊准备玩什么花样。

赵英俊喷出一口烟:“你很骄傲啊,咹?周浩来之前和我打了招呼,说你是个挺难缠的家伙,又臭又拽,这会儿一看,确实是那么回事。尤其是在澳洲干了件大事,给你们局里长脸了,你这骄傲情绪值得警惕啊……”

“咳。你还以貌取人,看不起国安的,哼哼,由此可见在情报领域你还是个菜鸟。”赵英俊撇撇嘴。“我要告诉你马逸明,你别看电视看多了,认为隐蔽战线的个个都是007,酷帅狂拽狠,我和你讲啊……”赵英俊紧了紧自己那磨掉边毛的旧皮带,“越是不起眼的普通人越容易成为顶尖的情报专家……”

马逸明听到赵英俊提到了澳洲的事情,心说,这家伙没哄人,是国安的!不过,马逸明也知道,周浩和国安的人一贯不对付,自从出了岑可辛那趟事情之后,愈发对国安的没啥好感,这种情绪或多或少也影响到马逸明的态度。

心里默认了,马逸明嘴上却没服软,抽着烟看赵英俊在喋喋不休。

马逸明的神情赵英俊看在眼里。赵英俊笑笑地说:“马逸明,周浩说你是广惠局的王牌卧底,我要考你一考,看你这王牌是不是水货……”

马逸明微笑着没吭声,他在想这个人究竟想干嘛?

赵英俊说:“我问,你答。现在我委派你去市政府机关监控、排查泄密渠道,你会监控哪些人?”

马逸明说:“我是刑警,不干这种内部保卫工作。”

“刑警也会被分派内保,情报工作都是相通的。你讲讲呗。”

马逸明眼珠子转转:“你今晚难道就是找我来谈这个的?——这种业务有什么难度?监控好保密局不就完了?”见赵英俊表情没变化,马逸明不紧不慢地道,“还有接触核心机密的领导班子成员。”

赵英俊冷笑:“我说你是菜鸟吧,你心里可能还不太乐意。我告你啊,你还得监控像我这样的普通人……”赵英俊用指头敲敲桌子,“打字室的打字员、处理房间卫生的清洁工。懂吗?他们什么都知道。哼,以貌取人……”

我操!这他妈的玩脑筋急转弯了。马逸明心里不服气,老子真办案子的时候当然不会放过打字员清洁工的,这还要说?老子在酒店打探消息还知道找门童呢。

周浩还没来,马逸明也闲得蛋疼,马逸明叼着烟斜着眼说:“老赵,你再出一个?”马逸明嘴里喊着老赵,内心已然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不出了,知道你是菜鸟就够了。”老赵揉揉鼻子,“切记不要以貌取人,给你上一小课,记住了。”

马逸明吃了赵英俊一瘪,懒得再纠缠这个话题:“老赵,我信你了啊。你不是说要谈正事儿吗?谈吧。”

见马逸明口气松了,赵英俊吁了吁气,喝了口茶说:“马逸明,我今晚来找你呢,就谈一件事,你来国安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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