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的很慢,一晃眼,茶水喝得差不多,但时间却没过去多久,军将们看了一眼,发现内房依旧没有出来人的迹象,便开始议论纷纷。
“这架子也太大了吧?”
“就是,陈督也没有这堵胤锡如此大的架子!”
“营中军务繁忙,岂能一直坐在这里喝茶喝水!”
听见这些话,高杰微微皱眉,他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不能再强力去压,不然这些人很可能狗急跳墙。
上一战宣大两路损伤惨重不比从前,自己和白广恩把衙门逼太紧了也根本压不住,而且他心里也有些糊涂,这堵胤锡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在周围军将们声音愈来愈吵闹的时候,只听一阵脚步声自内堂而来,却是一身灰色不已的中年男人走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份三页的文册。
“诸位,督府事务繁杂,怠慢了诸位,实在是不好意思,管家,上茶!”
听见前面的话,众军将还能稍微冷静下来,一听到“上茶”,早就满肚子茶水的他们一下子轰然炸锅。
“还上什么茶,老子满肚子都是茶!”
“自己喝去吧,本将不奉陪了!”
“他娘的,真是脑子让驴给踢了。”
说什么的都有,堵胤锡却仍是淡淡微笑,对于走的那些军将他没有挽留,待他们走的差不多了,这才是微笑道:
“方才杂七杂八的人太多,现在耳根子清净了,本督新官上任嘛,老规矩大家也都懂,是要烧上三把火的。”
“本督不烧那么多火,省点林子军用,所以就烧上一把,高总兵,通传全军上下,明日卯时三刻,校场集合,验兵!”
“验兵?”高杰一下站了起来,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文绉绉的总督,第一件事儿居然是要验兵。
当初陈奇瑜来到军中的时候,也是将验兵当做头等大事,想到这里,高杰渐渐将头低了下去,抱拳道:
“谨遵督令。”
白广恩等将也是连忙道:“谨遵督令!”
......
九月十五,天气大晴,临汾城外的校场之内,无数面旌旗迎风招展。
火热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照射着校场中的大军,虽然这些人马的军械经过整顿,已经和宣大两镇边军差不上许多,但他们身上却没有那种久经善战的的杀气和锐气。
而且现在这些兵士和军将的脸上或是嘲弄之色,或是满脸的不耐烦,都在窃窃私语,就差有人大声谈笑了,完全没有一丁点检阅该有的紧张样子。
不多时,从南边走来一队人马。
堵胤锡在今日这种正式场合,自然穿着气派的官服,让许多人面色肃然的,还是身后跟着那几名金黄色衣甲的兵士,因为他们打前那人,手中正端着一柄金光闪闪的宝剑。
早先提拔陈奇瑜为五省总督之时,为便宜行事,崇祯皇帝曾赐予尚方宝剑,当时陈奇瑜用来立威,的确用处很大。
如今堵胤锡也拿着一把,尚方宝剑的存在,正象征着皇家威严和天子亲至,并且现在的崇祯皇帝和陈奇瑜刚任总督那时候的地位完全不同。
这把尚方宝剑一经祭出,堵胤锡的五省总督位置,无形之中得到了极大的加强。
堵胤锡今天文官的官服外面,套着一身的盔甲,高杰和白广恩等将见了,心中又对这名总督有了一些敬服。
堵胤锡在头顶烈日的曝晒之下也是满脸流油,但为了争取到这些军士归心,他还是就这么一步一步登到将台上。
就和昨日见那些军将和文官一样,堵胤锡半晌没有吭声。
后来他果然发现这些军士们还是如之前那样的不屑,只是他们顾忌一旁金光闪闪的尚方宝剑,这才勉强稳定住了秩序。
良久,堵胤锡微微一笑,道:“散了吧,各归各营,今日就不必操练了,都好好休息。”
言罢,堵胤锡竟是就这么上马离开,这又使得高杰和白广恩相顾询问,却都见到对方眼中浓浓的不理解。
这货玩啥呢,有话不能直接说,非搞这么多弯弯绕有意思?
他们二人尚且如此,其余军将更是一下子喧闹开来,兵士们没有各自归营,却是在原地哭爹喊娘的休息起来,很显然方才站得难受不已。
几个军将慢慢凑到一起,这些人之中,要数寿阳的总兵李泽、交城总兵刘猛和太原府西路参将韩奇瑞官位最高。
这些日以来,他们也是闹最欢的几支,高杰和白广恩远远看着这一小撮人,前者恨恨道:“若非麾下兵马损伤不小,本候定不能轻饶了这些贼厮。”
白广恩笑几声,道:“如今这官军若非咱们宣大两路成了,怕也早就散了,能忍则忍吧,这总督或许就是皇上派来收拾残局的。”
“便宜他们了。”高杰点点头,仍冷哼一声才转身离开。
交城总兵刘猛人如其名,一脸的凶悍模样,横肉满脸,他没注意到高杰和白广恩冲这边的打量,呵呵笑了几声,道:
“没想到朝廷居然会让这么一个小鸡子儿来指挥咱们五省官军,看来这皇帝是又昏了头了。”
“不过听说这个堵胤锡,曾在西南一带立下过不小的军功,还是陈督举荐,或许他是有真才实学的,我们等等再看倒也无妨。”寿阳总兵李泽说话有些中肯,虽是不满,但却没到什么太大的地步。
?刘猛大叫几声,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不屑道:“屁的军功,还不是那些文人信口捏造出来的?老子还听说他曾带着两千人剿灭了数万人的贼匪,你说这有可能吗?”
“要是他真那么有本事,方才让咱们站这么久,怎么一个屁也没放出来?这会儿怕是站的腰酸腿疼了吧?”
“文人受不了这等苦,这会儿怕是已经自己跑进督府里舒服去了!”刘猛嗓门极大,说话间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腿上也十分酸痛。
韩奇瑞点点头不置可否,也道:“我看他今天这么安排就是想给大家一个下马威罢了,不过这样的人咱也是见得多了,怕他何来?”
?刘猛一拍大腿道:“韩参将说得对,你们看这总督像只小鸡子儿似的,又能有什么带兵的经验?依俺看,这些文人朝中争权夺利的很是在行,外出打仗一个也不顶用。”
“这些时日京中定是因总督这个位子又开始狗咬狗了,没想到一转眼出来的是这么个小鸡子儿,跑到我们头上来作威作福,这口气兄弟们能忍得下去?”
这会儿韩奇瑞叹了口气,苦笑几声道:“忍不下又如何,他现在可是朝廷的五省总督,尚方宝剑看见了?我们和他为敌,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我自有办法让他尝尝我们的厉害,小样儿,还真治不了他了!”刘猛眯起眼来阴险地一笑,然后三个人头凑到了一起,小声地商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