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
赵均回到清远后,有军医治疗,身上的伤势开始恢复,想必过不了半个月,就能完全好了。
许诸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门的。
说是探望病人,赵均回来第一天,该来的朋友都来过了,大家都知道他需要静养,许诸这次的拜访就显得有些奇怪。
许诸对这时候打扰赵均,感到很抱歉,却又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均弟回了清远,是不是发现了一些问题。当然,清远百废待兴,没有问题才奇怪。清远能有今日的繁华,李先生付出了很多,可是……”
赵均听出了许诸的未尽之意。
“均见大兄近日似乎与李先生颇为不睦,李先生乃是大兄三顾茅庐请来的谋主,主臣若有间隙,可是大忌,不知均离开清远这些时日,是发生了何事?”
许诸没想到赵均还是如此善解人意,一时因为自己接下来的请求,有些歉疚,可他在清远诸将中,只与季和、赵均关系最好。
季和太忙了,也不是没有劝过,可惜没有结果,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赵均。
“我这次来见你,就是希望你能开解大哥,让他能与李先生抛弃前嫌。我不是说大哥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是二者的关系总是因为种种原因,变的不融洽了。
说来惭愧,这原也是我等的罪过。日前郭将军犒赏三军,不但送来了不少酒水,还有十几位美人……”
许诸当然知道赵子璋重用李先生,可这是在没有其他选择的前提下,若是以后有了更多谋士,谁也不知道因为赵子璋心中这点疙瘩,会不会动摇李先生的地位。
赵子璋与季和毕竟是有夫人的,许诸不同,之前忙着建立功业,还真不曾近过美色,一时被迷了双眼,这才不曾劝谏大哥。
“李先生深明大义,高瞻远瞩,自然提醒了大哥,这也是私德有损,大哥心中哪怕明白这是他的过失,可也一时被李先生下了面子,这才对着李先生的态度很是别扭。
还好均弟归来,不若做个和事老,将这事抹平了。”
至于龙华秘境之事,许诸被赵子璋严令保密,连季和都不知,自然不好说出口,也只能旧事重提,当个理由。
赵均被许诸再三拜托,等回了赵府,管家吞吞吐吐,才知大哥去了内院。
等赵子璋见了自家阿弟,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开口。
“听闻郭将军又出毒计,均却在百里之外,不曾护得大哥左右,大哥可安好?”
见赵均不曾直言美人计,给赵子璋留下三分脸皮,却也令赵子璋心中愧疚。
自家兄弟最在乎的,是他这个哥哥的安危,这才是亲兄弟。
心中原本因小失大的愧疚,也减轻了一些。
赵均见自家兄长情绪不高,关切了两句。
赵子璋一时感慨,说了很多。
听兄长提起当初彼此送粮之事,赵均忍不住会心一笑。
“我这个做兄长的,不曾帮上阿弟,还让阿弟多次经历生死,说来的确好笑。”赵子璋很少如此直舒心意。
也许刚入清远时,和乡人们也能说能笑,可随着清远军势大,该有的顾及越来越重,作为一军主帅,反倒成了喜怒不定之辈。
今日与自家弟弟叙话,这才放下包袱,吐吐苦水。
“我记挂兄长,有了余粮便急急送过来,兄长为我,愿意向那些投机的商人低头,这是我们彼此的情谊,又有什么好笑的?
李先生责怪兄长没有长远的眼光,却不知坐上这个位置后,兄长是如何难为?
兄长为了我,受委屈了!”
当时李文之并没有封锁消息,或者认为劝谏主公,也是他一项政绩,赵子璋虚心纳谏,也是一场佳话。
赵均回了清远,自然也知道了事情始末。
李先生的确对赵子璋这个主公不是那么客气,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赵均当然也看出来,自从打下清远后,赵子璋过的反倒不如曾经快活,先是担忧郭将军趁火打劫,后来又要担忧出征在外的弟弟。
当初他在应州府郭将军麾下时,本也赞成开疆扩土,可主将成了自家弟弟,这份心忧,却也无处诉说。
此时有赵均站在赵子璋立场,体察他的难处,诉说委屈,那股因为李先生憋在心中的苦闷,也算消解部分。
之后只要李先生端正态度,君臣相和还是容易达成的。
有时候劝谏不能直接怼上去,而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一个巴掌拍不响,自省是好事,可过度自省,将所有的错误都归咎到一人身上,也是不对的。
“哦,对了兄长,我出发去讨伐九横山前,不是留下一本历书,不知现在效果如何?”
赵均出征许久,若大哥按照历书,在最合适的时节播种收获,哪怕没有商人献上粮草,没有赵均令刘大胆送回的粮草,清远也算真正扎稳了脚跟。
“阿弟的吩咐,兄长怎会忘却?虽然前段时日出了不少问题,好歹没有耽误了屯田。
这下我们不但收获了足够的粮草,而且真正掌握了清远的民心。”
这大概是赵子璋治下唯二的好消息了。
虽然刚开始因为种种原因,被他疏忽,可有许诸查漏补缺,也不算误事。
等赵子璋自家想通,该做的立马去做,也是出了不少成绩。
才能在此时赵均问起,给出还算满意的回答。
赵子璋其实很害怕赵均生气,阿弟为他的事业鞠躬尽瘁,他怎能让阿弟对他失望。
“军中按照你的安排,已经陆续训练出不少兵种,正是需要你好好规划,壮大己身的时候。”
之前赵军过的捉襟见肘,既没有粮草,也没有兵马,现在这些都不是问题了。
哦,还是有一点点问题,毕竟南方并不产马,就算有,也比不得北方马高壮。
若是驮运负重,自然是合适的,但在战场上,当然是拥有北方战马的骑兵更有战斗力。
赵均在外征战,他这个大哥在背后可没有闲着。
“当务之急,是寻好马场,骑兵乃是重中之重。”
南方征战,自然是车船为先,最不可缺的便是水军,赵均南河一行,已经为清远打下根基,以后只要按部就班发展,不足为虑。
倒是有朝一日,要与北方各势力为敌,骑兵就不能不早早培养。
说完正事,赵子璋不免又提起了郭将军,其实赵子璋和郭将军的关系,也曾亲密无间过。
当初他初去投奔郭将军,便成了郭将军的亲卫,后又娶了其养女秀英,在郭将军被孙将军绑架时,也是他救了郭将军性命。
“这接连拿下三处地盘,应州府的那位怕是要急了,不知这次会有什么机锋等着咱们?”
随着赵子璋的势力越来越大,早就无法避免郭将军那头听到风声,可走到这一步,也该是亮出旗号,打出名声,以求四方豪杰相投之机,万不会为了不恶郭将军,而继续蒙头发展。
这不同的时期,自有不同的发展战略,直至此时,赵子璋的势力已然有了底蕴,该是进入第二阶段,甩开大步,竭力壮大己身了。
若为郭将军所提防针对,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赵子璋也不会犹豫。
“阿兄毕竟是以郭将军的亲兵起家,不到万不得已,这表面上的颜面,还是要顾及的。不过为了大嫂的安危,阿兄还是找个由头,让大嫂早日随军,算是断了后顾之忧。”
赵子璋早年家贫,自家兄弟姐妹四处离散,算来亲人也只有赵均和妻子二人,哪怕日前找回了侄子与外甥,但也在他羽翼护佑之下。
赵均本事实力出众,又跟随在左右,自不担忧,但自家妻子却成了郭将军手中最好的人质。
以郭将军多疑的性子,又怎会放弃手中如此好的一张牌,想要让自家妻子来清远,怕是需要不少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