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家准备了宴席,款待顾轻舟和司行霈。
颜子清和司行霈在饭前有一搭没一搭拌嘴。
司行霈说颜子清没有做父亲的威望,因为他儿子不听他的话。
“我在家里,那是太上皇。”司行霈对颜子清吹嘘,“我随便一句话,我那三个混账小子都要奉为圣旨。你说话,你儿子听吗?你的长篇大论,有歧贞一个唾沫星子管用吗?”
颜恺从小跟徐歧贞亲。
在这个家里,他最尊重的人不是颜老,更不是颜子清,而是徐歧贞。
他对徐歧贞是言听计从。
对于他父亲颜子清,可能是因为山本静的存在,让颜恺觉得他父亲年轻时风流债都搞不定,还给他弄出那么个糟心的生母,对他感情一落千丈。
叛逆期之后,颜恺跟颜子清渐行渐远。
颜子清有三个女儿,只有一个儿子。
偏颜恺不肯听话,他常被司行霈气得半死。
顾轻舟拍了拍司行霈的手背:“一把年纪的人,别天天跟三哥吵架。”
“就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颜子清白了他一眼。
颜恺则有点紧张。
吃饭时,他三个妹妹都在。他家妹妹,个个矜娇,没一个好打发,颜恺说话的功夫,已经答应了很多要求。
每每到了这时,他就很羡慕人家兄弟多,因为他家就他一个,他妹妹们想要揩油水,就使劲薅他一个人。
好不容易把家里的小祖宗们打发了,宴席也到了结尾。
上汤之后,颜恺对颜棋道:“你们去后面吃蛋糕吧,我买了椰『奶』蛋糕。”
颜棋虽然反应慢,也看得出哥哥有重要话跟长辈们说,就带着两个妹妹先离席了。
女孩子们一走,颜恺站起身,把自己的筹划说了出来。
他说得很慢,条理清晰,说明打过无数次腹稿了。
等他说完,颜子清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整个世界都逐渐和平,将来会有律法。雇佣巡捕这种身份,怕是不能被『政府』认可。”颜子清压着脾气,很平静道,“我们家做的事,也要慢慢往正途上转。我们是希望你能把颜家带上正途。”
徐歧贞紧张看着丈夫,然后暗中给顾轻舟使眼『色』。
顾轻舟看了眼颜老。
颜老也在看她。
家里其他人都知道,只瞒着颜子清。
顾轻舟就道:“三哥,这个不相冲突的。”
司行霈觉得顾轻舟言语温柔,不够直白,就帮忙『插』话:“老三,你别犯傻了。不管做什么,自身的经验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颜家的优势是什么?还不就是南洋地界的人脉。你们是地头蛇,整个南洋的势力你们家都能触及,这才是你们的优势。
你想要转做正途,无非是装点门面。既然是门面,就是漂亮、好听,根本不能指望它赚钱。既然如此,军火生意还是要做,那其他生意也要做的。
保存自家的实力,这才是家族发展的根本。面子这种东西,没有实力支撑,花哨也撑不起来。
你儿子如今成立的兵团,将来可能是另一股令人生畏的强大势力,让颜家在南洋地界的根须更深。这件事被旁人先做了,你们就没机会了。
恺恺目光锐,看到了这个商机,我是很佩服他的,他比我那三个儿子都要争气。你不要为了虚名,放弃了根本。”
这席话,如果其他人来说,颜子清怕是听不进去。
可司行霈的话,他是很信服的。
他和司行霈吵架归吵架,当有了大事的时候,他还是很喜欢听听司行霈的决定,因为司行霈这个人平时老不正经,眼光却是犀利又毒辣。
他说这件事能做,就是真的能做。
颜子清消了气,沉默了片刻,才对颜恺道:“你姑父这席话,你也听到了。既然你做了决定,我不阻拦你。”
颜恺大大松了口气。
把姑母和姑父搬过来做救兵,真是太正确了。
一直含笑沉默的颜老,静静看了眼颜恺。
颜恺被祖父看得心里发紧。他这才意识到,他忘记了请示祖父了。
“你打小就顽皮,念书不肯用心,我就知道,你将来还是要吃咱们家这碗饭。”颜老慢腾腾道,“只是,你已经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
颜恺比司玉藻还要大一岁。
司玉藻孩子都快要生了,颜恺和颜棋兄妹俩还这么飘着,颜老心中是着急的。
颜恺去组建雇佣军团,也是刀口『舔』血。颜家这一代,只有颜恺一个儿子,他如果有了意外,就断了颜家的香火。
老爷子疼孙女归疼孙女,香火传承的老观念是不会变的。
颜恺是因为天天往菲律宾跑,徐歧贞逮都逮不住他而颜棋那边,和司宁安特别亲近,又因为新加坡门第相当的人家,没有颜棋同龄的男孩子,婚事也未定。
徐歧贞也犯愁。
“我还小。”颜恺冲祖父谄笑不止,“先忙事业。你看爹哋,他娶我妈的时候快三十了,我今年才二十四,我急什么?”
他小时候一口一个妈咪,后来长大了,不知不觉就学会了害羞,“妈咪”不叫了,改口叫妈。
对于颜子清,他大概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称呼没变过。
“混账,这是一回事吗?”颜子清骂儿子。
话题从雇佣军团,转到了家长里短。
司行霈好话说不过三句,收起了他的正经面孔,给颜子清出了很多的馊主意,教他如何教育儿子,顾轻舟实在听不下去,把他拉走了。
他们两口子回家,颜恺去了祖父的外书房,祖孙俩就一些具体的问题,再三商议去了。
颜子清和徐歧贞也回房。
“子清,孩子们的事,我们得抓紧。”徐歧贞道,“恺恺今年之内必要结婚,我不能再拖了。”
颜子清道:“你还包办婚姻啊?这思想怎么跟小老太太似的?”
“你说谁老?”徐歧贞立马问。
颜子清:“”
都怪司行霈。
上次司行霈当着他的面,说起他家轻舟,一口一个“小老太太”,顾轻舟还在旁边笑呵呵的听着,他听在耳朵里,觉得很甜蜜,就不经意说了出来。
这个晚上,他注定要劳心劳力,才能打发过去。
徐歧贞把公公的话记到了心里,想着她得赶紧给颜恺物『色』个儿媳『妇』。
新加坡的亲戚朋友,也就是那么几家,徐歧贞这几天很热络,到处走动,明着拜访亲朋,暗地里看看哪家的千金小姐待嫁。
一连好几天下来,没寻觅到合适的,反而打听到了一个八卦。
“司家有个姓苏的师长,他女儿苏曼洛,从前跟恺恺好过。我记得那姑娘,好像是棋棋的同学,后来围困战的时候去了英国。”徐歧贞把她打听到的,告诉了颜子清。
颜子清道:“要不要我去司家问问?”
“不,我先去问问棋棋,看看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徐歧贞道。
她这边忙着张罗颜恺的婚事,却突然接到了一封电报。
电报是她的老朋友发过来的。
她在南京的时候,有个小闺蜜叫金姝,打小关系就很好,后来她出国念书,那闺蜜嫁人。
金姝的娘家和丈夫都挺有能耐的,是南京『政府』军方高官。
徐歧贞跟她有点联系,也是前些年通过司家联络上的。
闺蜜的丈夫姓陈。
“子清,金姝说她丈夫想到新加坡来,寻求咱们家庇护,这是怎么回事?”徐歧贞拿着电报问。
颜子清接过来。
他也不是很懂,他跟国内的军方关系不深。
“我打个电话问问司行霈。”颜子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