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刚刚在车上他对无双的话只信三分,在见到杨国安这般劳师动众,亲自出面来追人后,无双的话元偲瑾已经信了六分了,至于那四分元偲瑾想要自己去查。
眼见三分虚,耳听不为实,只要没有真凭实据,无双和谢清韵的话他就不会全信,谢小狐狸可不是一般女子,她的心机绝不会输给朝堂上老奸巨猾的官油子。
就算把舅舅算计到这些事情里,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谢清韵是他怨恨了近十几年的人,怎么能与他朝夕相处的家人比呢!
“好,殿下宅心仁厚,是我大魏之福,我等臣子之幸!”
直起腰身的杨国安一脸欣慰地望着元偲瑾,那目光带着臣子对主子的尊崇与长辈的慈祥。
站在一边的谢清韵就安静地瞧着这对舅甥站在城门口演戏。
等杨国安起身目光直白地落到自己身上,谢清韵知道嘲讽只能放心里,面上的事情还是要过得去的,含笑俯身对杨国安行礼道,
“清韵见过丞相大人!”
清雅的面容是云淡风轻的淡笑,无比坦荡地迎视着杨国安的审视,反正自己没做亏心事,他愿意打量就打量呗,而且她也很好奇杨国安底能从自己的身上看出什么来。
“谢姑娘无须多礼,上次姑娘到府上做客,老夫因有要事在身未能招待谢姑娘,小女和犬子都和老夫说,若是有机会就由老夫邀姑娘到家中吃顿便饭,聊聊天!”
元偲瑾在这里杨国安不能直接派人去追谢混的队伍,瞧着进进出出的人,早就见不到谢混的身影了,人已走远恐怕是追不上了。
很是狡猾地把注意力转到谢清韵的身上,上次自己与静娴商量好的事被毅恒给搞砸了,到最后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在加上这次的事。
还有这几日静娴与他商量的事,杨国安越来越觉的静娴说的没错,谢清韵这丫头比起他爹谢混可要危险的多,必须多加小心才好。
“丞相大人日理万机,礼贤下士,是清韵最敬佩的人,若有机会与大人讨教一番,清韵自是求之不得的。”
上次把丞相府弄的鸡飞狗跳,杨国安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向来不会吃过哑巴亏,这笔账定然在他的账本上了。
如今她又偷走无双,要是这个时候推掉杨国安的邀请,一定会被杨国安归到此地无银里,何况她身边还有元偲瑾在,谢清韵干脆利落地就应了。
“既然如此……”
始终盯着谢清韵的杨国安听她答应了,唇角上扬正要趁机邀谢清韵到丞相府,只要到自己的地盘上,有些事就好办了。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站在一边的元偲瑾就开口打断了杨国安的话,乱了他的棋。
“舅舅既然要抓贼我就不打扰了,谢姑娘你不是说将军留了东西在将军府,要给本宫吗?”
上次谢清韵到杨家搞事的时候,元偲瑾就站在她身边看着,不对,是被她利用着做了盾牌和刀枪。
在珍宝楼里谢清韵利用自己脱身,有意无意地让自己看到舅舅与地方官来往的书信。
在杨毅恒和丫鬟私通的事情上,把自己当成一柄利剑,不仅帮她披荆斩棘,还为她脱身开路,让安然无恙地离开杨府,坐实杨毅恒不学无术,人品低劣,不堪重用的品性,这是直接封死了杨毅恒的官路。
又利用杨家人不和之事,借力打力地让杨家人内讧。
如今又轻而易举地送无双姑姑出城,他不知道有多少事在她的算计之中,但只要遇事她总能顺势而为,扭转战局。
就像现在以谢清韵的处境的确不能违背舅舅的意愿,让舅舅起疑心,但她就是能有恃无恐,云淡风轻地点头答应,无非就是仗着自己在她身边。
刚刚听了无双姑姑的话,又遇到如此慌乱的舅舅,元偲瑾心底冷笑甚是恼怒地撇了一眼谢清韵,自己又被她算计了一次。
明知道她在算计自己,自己却无计可施不得不护着她,这种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感觉,真的很火大。
“清韵自小仰慕大人廉政为功,一见大人就忘了爹的交待,还请殿下见谅!”
谢清韵低垂下眼脸,掩起眼底的笑意,有些惭愧地道,实际上是担心自己笑的太过明目张胆,惹恼了元偲瑾把她送到狼窝里,那就得不偿失了。
“杨丞相亲自出来捉贼,想必是被这小贼盗走了贵重的东西,清韵就不打扰大人了,若是丞相大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可以让将军府里的家仆帮大人一起追查!”
应完元偲瑾,谢清韵有些惭愧地看向杨国安,甚是认真地道。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既然将军有留东西给殿下,谢姑娘就带殿下去取东西吧!改日老夫在请姑娘过府做客!”
抬头看了一眼神情严肃的元偲瑾,元偲瑾是他看着长大的。
杨国安自认了解元偲瑾,按元偲瑾的性格若是对他有所怀疑,一定会让谢清韵到他府上,如此才能给他求证的机会,如今却阻止了谢清韵,想必这无双他是没有见到了。
心底松了一口气,回应谢清韵的时候老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八字胡随着他张口说话往上扬了扬,淡然地看了一眼元偲瑾。
怕谢清韵与他对话引起元偲瑾的疑心,很是慈祥地以大局为重。
熟不知在他坐立不安的出现在城门口那一刻,疑心已经在元偲瑾心底扎根了。
只需要有心人或是做贼心虚的杨国安自己动手浇浇水,堆堆土,这颗种子就会萌芽长成参天大树砸死他。
“好,那清韵就告辞了。”对着杨国安施了一礼,谢清韵转身看向元偲瑾。
“殿下请!”恭敬地望了一眼元偲瑾,尊规守礼地对元偲瑾躬身请他先上车。
“老臣恭送殿下!”
站在一边的杨国安从不会倚老卖老,哪怕是元偲瑾的舅舅,也是按照先君臣后亲人的规矩来,元偲瑾回头对杨国安点了点头,迈步上了车。
谢清韵站在一边躬请元偲瑾上车,才起身看向杨国安。“杨丞相告辞。”
“谢姑娘慢走,这长安城里车马颇多不似云梦泽,你外出的时候可要小心些。”
见元偲瑾上了车,杨国安温和地瞧着谢清韵,言语慈祥地叮嘱着谢清韵。
“让丞相大人费心了,清韵自小在山野间长大,到了长安才知道,这长安街当真是四通八达,走的太远了的确会晕头转向,找不到回头之路。”
笑意盈盈望着杨国安的谢清韵,清新灵动琥珀眸子里泛起云淡风轻的笑意,杨国安的威胁完全没有放到眼里,反而有样学样地提点杨国安一句。
‘人做事一定要给自己留下余地,免得等你回头的时候,发现身后已经无路可走,只有悬崖峭壁摔死你。’
“呵,谢姑娘当真未辜负谢将军和谢先生的教导。”
都敢当面讽刺他了,杨国安的心就算是在宽,也是百官之首,太子的舅舅,如今被一个小丫头嘲弄脸上的笑意还是有些挂不住了。
“与杨家公子,杨小姐比起来,清韵的确自愧不如,清韵还要回去接待殿下,改日在去拜访大人,告辞了!”
眼见着杨国安唇角的笑容变成狞笑了,谢清韵很懂进退地告辞了。
现在处于劣势她,还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和杨国安撕破脸。
与自小看着元偲瑾长大的杨国安比起来,自己这个被元偲瑾怨念,记恨了十几年的人,要是不拿出十成十的证据来,元偲瑾是绝对不会相信她的。
路需要一步一走,事情需要一件一件的办,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转身在凝霜搀扶下上车的谢清韵,看了一眼刚刚落下车帘子的元偲瑾,甚是满意地钻到车里。
“狗急了都会跳墙,你现在不紧在狗头上拔毛,还踩了狗尾巴,就不怕这只狗转头来咬你。”
侧靠在车里的舒乐把玩着手里的扇子,慵懒地看着进来坐好的谢清韵,嘴上说的事情挺可怕,神色却没有丝毫担忧。
谢清韵坐好后挑起车窗帘,瞧着带着家丁奴仆,直直地盯着城门外看的杨国安,唇角上扬
“是啊!狗急了才会跳墙,人慌了才会欲盖弥彰,若不是让他起疑心,我们去哪里抓贼拿藏呢!”
十几年前的事情就算有线索也被杨国安涂平抹净了,要是他们不动手元偲瑾如何知道自己身边的人,都是满口仁义道德,虚伪奸佞呢!
舒乐摇晃着手里的扇子,笑看了一眼谢清韵,甚是欣慰地道。
“看来这些事交给你,我们是该放心了。”
“师兄也太抬举我了,我一弱女子,人微力薄,还需要师兄和表哥多多帮衬,不然我早就粉身碎骨了,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完成这件事的。”
放下窗帘谢清韵坐直身子言笑晏晏地看向舒乐,毓秀灵动的琥珀眸子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秀雅舒朗的黛眉欢愉地上扬。
“不用阿谀奉承我,你这一套在我这里没有用。”
瞧着谢清韵乖巧的模样,舒乐摇晃着扇子,扇起自己额前的墨发呼啦,呼啦地往起飘,也不知道是想把谢清韵扇走,还是把自己扇的更丰神俊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