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国之母,想要管自己儿子还是管教那家大臣的子女,哀家何时过问过,不都是依照你的性子,但是哀家今日问你,偲瑾府里死的人,疯的人可是清韵丫头下的手。
你要留她在宫里,哀家不拦着,只是哀家不知道,咱们宫里已经到如此拮据的地方,这宫正司都成了留宿之处。
要一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女儿住在屋顶残破,遮不住风,挡不住雨的地方,皇后你安排的真是好啊!”
听了杨玉婵的辩解,杨太后安抚地拍了拍谢清韵的手,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人,冷笑一声脸上不怒自威的神色,让谢清韵暗暗佩服。
而站在一边的永宁趁着太后转身之时,很是小心翼翼地扶住了眼脸低垂的谢清韵。
被永宁小心翼翼扶着的谢清韵心底有些好笑,也不知道师兄和永宁说了什么,自己一没有被罚,二没有被打的,还真是有些不适应被人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着。
压下自己有些上扬的唇角,谢清韵透过睫毛看了一眼,一身耦合裹紧衫,头戴金玉冠的皇后娘娘。
与刚刚端庄雍容,扮演慈母的杨玉婵比起来,如今跪在地上的杨玉婵与那个构陷她的皇后已经判若两人,娇嫩荣润的脸上的一片惨白,嘴里是一句话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宽大的衣袖都在颤抖,足见她是真的怕太后。
“偲瑾府中的事情,的确不是谢姑娘所为,臣妾安排谢姑娘住到这里,其实是……”
看了一眼露了一个大洞的屋顶,杨玉婵心底暗骂内务府的人,平时只知道中保私人,屋顶露了这么大的洞,还敢关人。
把她推到这种里外都是不是的地步,怎么回答都有纰漏,等这件事过了,她一定要好好的教教她们规矩。
忘记了只要在宫正司的底盘,无论这个房子有没有洞,她都脱不掉构陷谢清韵,刻意针对谢清韵的帽子。
“皇祖母,是我建议母后把谢清韵关到这里的,此事与母后无关,既然母后已经查出府中的事情与她无关,此等旧事也无需在重提了,免得让母后操心,皇祖母担心,至于谢清韵。”
被太后逼迫到无话可说的杨皇后,脑子里想着如何开口辩解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元偲瑾到杨皇后身边,躬身应道。
跪在地上的杨玉婵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元偲瑾,压在心口的那口气缓缓地输了出,好在元偲瑾是个孝顺的,知道这个时候能出来替自己说句话。
这些年自己没有白疼他,杨玉婵看向元偲瑾的时候,躬着身子的元偲瑾刚好也看过去。
与杨玉婵四目相对的之时,元思瑾及不可见地对着她颔首示意,让她安心,此事由他来处理即可。
“西北的战乱已平,北晋余孽和鞑靼铁骑都未敢在犯我大魏边关,儿臣已与父皇商讨过,谢混谢将军年岁已高,西北苦寒,实在不适合长期驻守西北。
等西北重归安稳就留此次屡立战功的安将军在西北驻守,我在派其它副将协助,前两日孙儿已经派人传旨到西北接谢将军回长安了,日后谢姑娘就可回将军府,安心地等着将军回长安吧!”
安抚完杨皇后,元偲瑾扭头,拱手对着太后行礼,与太后详细解释禀告道。
站在永宁身边的谢清韵悄悄地瞄了一眼元偲瑾。
元偲瑾这话说的漂亮,话里话外都是为她爹着想,可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是知道,朝廷这么急切地调回谢混,只是担心他独留西北,变成姬武候第二,成为朝堂里一大隐患。
姬家驻守西北十几年,哪里的士兵都快成为姬家军了,姬荣和姬楠宇当初敢那么嚣张,也是仗着西北有自己的心腹。
朝廷要是敢对他们动手,就联合西北部的鞑靼和北晋余孽一起造个反,必定会让朝廷焦头烂额。
何况今年的淮南还有旱灾,一旦西北动乱,朝廷必定要派大量的兵力镇压,行军人都清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若是真的打仗就需要大量的粮草,如此一来淮南地区的赈灾粮就要减少,历朝历代的百姓作乱,无非是为了填饱肚子,他们不会管这个天下是谁家的,只会在乎谁能让我填饱肚子,谁让我吃不上饭了。
若是灾民得不到好的处理,这些处于若是可怜的灾民就会变成土匪,流寇,甚至推翻朝堂的主力。
如今西北不安,若是南方在出暴乱,朝廷遭受的就是南北夹击,以现在各国之间面上的融融恰恰,背后总捅刀子的关系来说。
只要大魏出现内乱,就会变成四面楚歌,内忧外患的境界。
当初姬荣回来之时,就是算准了这一点,而安歌就是他的意外。
姬荣回来的时候应该想过,朝堂能接替他的人,只有谢混,可谢混毕竟不是西北将领,能靠一时名声镇压住士兵,却不能统领他的心腹们,等到了战场上。
面对生死的时候,就是皇上御驾亲征都不一定能指挥的西北守军,更何况是谢混了。
所以他才敢这肆无忌惮的回来,在皇上跟前耀武扬威,想着处理掉江滨,避免十几年前的事情东窗事发,却不曾算到当年的安家还有一颗生命力顽强的野草在。
安家三代驻守西北,当年安家被姬荣陷害之事,在西北有很多人为安家鸣不平,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找不到真凶为安家人报仇。
如今安家第四代重回西北,当初那些为了国家隐忍,对姬荣积怨已深的人,在见到安歌之时,不是老泪纵横,就是怀念故人,忆往昔峥嵘岁月,希望安歌带着他们重建昨日辉煌的。
从安歌以安家独苗回到西北那一刻,安家百年声望就开始复燃了。
得知安歌身份后,西北那些人自然愿意在安歌身后效劳,加上安歌回去之后,先出了感情牌,收回了当初安家的旧部。
之后又来了一招杀鸡儆猴,把与姬家一个鼻孔出气,穿一条裤子的中军砍了两个,剩下的人求助无门,也就蔫吧了,不敢在造次,哪怕心底不甘,面上也不敢在于安歌过不去!
之后在来一两场胜仗,安歌在军中的威信自然就树立起来了,这当兵打仗除了保家卫国之外,只要你给的起钱,能够让家里的人活着,自己能活着,跟谁打仗都是一样的。
西北战场风平浪静后,姬家人心底很意外,到谢清韵这里就是理所当然了。
到皇上和文武大臣心中,无不感慨谢家军战骁勇善战,谢混宝刀未老,有他在大魏百姓就可以安居乐业,朝堂百官也能高枕无忧了。
在西北战报传回长安的时候,魏顺帝就在谢混的功劳簿上又添了一笔,一直感慨谢混老骥伏枥,勇武不减当年,但是在元偲瑾跟皇上说留安歌在西北,调谢混回京。
暗暗示意要防着谢家人些,魏顺帝先是蹙了蹙眉,随后又觉得此事可行。
这些年谢混是半养老的状态,手上没什么兵权了,但是蜀西依旧谢家兄弟镇守,若是西北在握到谢混手里,西蜀之地就都变成谢家的了。
此事对于皇族而言的确是不小的威胁,虽说谢家人忠肝义胆,但是曾经的姬荣何尝不是对他唯命是从呢!
有姬荣的前车之鉴,魏顺帝也不敢在冒这么大的险,稍稍地思考一下,这大魏其余的地方是不该让谢家人在驻守了,若是谢混一直留在西北,难保谢家人不会动什么歪心思。
跪在地上的杨玉婵看了一眼元偲瑾,她这次会挖空心思,想尽办法找谢清韵麻烦,怕的就是谢家人地位过于显赫,压下的她们杨家,让她们杨家人无立足之地。
如今谢混回来,想必哥哥哪里也该放心了,思瑾对于谢清韵的态度,也未曾改变。
他带谢清韵到太子府这事,可以说是保护,若要换一个角度,按照思瑾防备谢家人态度来说,也是一种威胁。
防止谢家一家独大,扣留谢清韵在手里谢混真想做点什么也要顾忌一下自己的女儿,如此一想杨玉婵的心就更加安定了。
站在元思瑾对面的太后看了一眼元偲瑾,未曾开口。
被永宁扶着的谢清韵往后退了一步,直直地跪到太后身侧道。
“清韵谢过太后,皇后娘娘,也让太子殿下费心了。”
元思瑾能借坡下驴,名正言顺又滴水不漏地把表哥推回西北,安了杨玉婵和杨国安的心,防止她们在长安城里兴风作浪。
这是一举三得的事情,就算刚刚被元思瑾气的很不爽,也不能在这个干拆台,扯后腿的事情。
“哎,快起来,这事本就与你没有关系,是她们不知检点,不守规矩,你不过是受人陷害被人牵连,平白的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赶紧起来不要这么多规矩了!”
站在一边的永宁伸手把跪在地上的谢清韵给扶了起来,反正太后偏着清韵呢,永宁知道就算自己在放肆些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总之是有有人给自己撑腰,她才不怕呢!
元偲瑾看了一眼永宁,桃花眼带着无奈的纵容与宠溺,对自己妹妹这犀利言辞有些担忧,真的是要近墨者黑了吗?
杨皇后暗暗地瞟了永宁一眼,面上到也没什么多余的神色,更不敢开口说什么。
“你呀!赶紧带着清韵去洗漱一下,换一身衣服,瞧瞧好的一个俏丫头,都变成什么样子!”
瞧着谢清韵沾着稻草的衣服,满是尘土的罗裙,成灰黑色的膝盖,太后的眉头忍不住皱了皱,又是心疼又怜惜地道。
“是,永宁这就去!”
拉着谢清韵的手,永宁很是开心地对着太后,皇后行了一个礼,看向她心里最为敬佩,崇拜皇兄时,目光里多了一丝幽怨,忍不住嘟起了嘴吧!招呼都没有打就拉着谢清韵就往外走。
让元思瑾心底很是无语,心底盘算着日后一定要防着点,永宁被谢清韵洗脑,唇角却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随着永宁出门的谢清韵,望了一眼元思瑾,很是乖巧地垂下眼帘,对今日因祸得福的结果很是满意。
心情很是放松地随着永宁去了她的梨落宫,藏在里面的舒乐正坐在永宁的闺房,手里捧着一杯茶在喝。
“让师兄费心了,清韵在此谢过!”
看了一眼身边的永宁,谢清韵抖动一下自己的衣服,理平了沾染这稻草脏兮兮的衣袖,恭恭敬敬地站到舒乐跟前,躬身抬手,规规矩矩地给他行了一礼。
“哪敢啊!谢小姐聪慧过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这么一点小事哪能难的倒你,我们没有给你帮倒忙,拖后腿就好了!”
放下手中的茶,目不斜视的凝视着窗外被清风摇晃的竹枝的舒乐,阴阳怪气地道。
“师兄您可要今年秋闱榜首,新科状元,论起才华这大魏,你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我哪敢在师兄跟前班门弄斧,来给您添上!”
说着谢清韵拿过一边的茶壶准备给舒乐添茶,刚刚永宁吩咐下人给谢清韵找衣服,弄洗澡水,这会人来报,东西都准备好了,可以让谢清韵去洗漱了。
“师兄,您帮我好好谢谢公主,这次也多亏了公主带太后来的及时,不然我指不定会怎么着呢?”
给舒乐到了一杯茶,谢清韵又倒了一杯,拿过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手才端给永宁。
舒乐瞧着谢清韵的动作瞥了瞥唇,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这事归根结底还是皇兄的错,要不是皇兄退婚,任由母后为他选了那么一堆莺莺燕燕进太子府,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我一直以为你是真的不在乎这婚事呢?没想到……”
放下书中的茶,永宁伸手握住谢清韵的手,清秀的小脸都快皱成芥菜疙瘩了,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又酸又苦的,却不知如何说自己那个不懂得惜福的皇兄。
“唉!永宁,你就不用管她了,收拾完就送她回家吧!既然太子殿下要禁她的足,将军府必定有人照看着,咱们也不用担心了,我也该回内阁了,我今天来的事情!”